章天全已經跑到了街上，他四處尋望著，看到了斑馬線對面紅燈和綠燈一起閃的交通信號燈。

“應該就是這了。”

“顧致，來文化路一趟。有急事！”他掏出手機給顧致打了個電話，他沒有叫游尚，因為他知道通知了顧致就相當于叫了游尚了。

“好。”盡管知道文化路離學校有接近四千米遠，也不知道具體有什么事情，但是顧致還是同意了。

章天全現在不在文化路，他在還在西華路，文化路還需要順著西華路往前走一條街才到。

章天全掏出煙盒，抽起了煙，抽煙的時候，他可以做到相對冷靜。

抽了一兩口，他便把煙熄滅了。扔到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他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了車道邊緣。

他還在四處望著，像是在尋覓著什么，或者在等著什么。

這個點在這里不好打車，至少沒有一輛空車出現。

他突然伸出手，向前踏了一步，攔下了一輛有些舊了的灰色桑塔納。

他擋在車前，司機也來不及轉彎繞過去，于是就停在了他面前。

“老弟，怎么了？”司機把車窗搖了下來，也沒有罵他，反而問起了他有沒有什么事。

“我，我想搭個便車，這里打不到的士了。”章天全請求道。

“去哪啊？順路的話就帶你一程。”司機老哥很是和藹地說道。

“大北路那邊，行嗎？”章天全問道。

出了西華路往前繼續走是文化路，往左走就是大北路了。

“這個，有點不順路啊，不是大哥不幫你，你看吧，”司機大哥指了指副駕駛座上的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你嫂子到預產期了，我得盡快把她送到醫院去了，不到醫院待著，我一刻都放不下心。”

司機大哥笑得很幸福，看得出來他們平時很恩愛。

女人聽到提起她，對著章天全也是和善地笑了笑。

不光是對陌生人的善意，他們的笑還有著對一個新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希望。

“醫院就在前面的文化路了，要不你先在這等一會兒，如果實在打不到車了，我一會兒把你嫂子安排好了就回來接你？”

司機大哥指了指前面，盡管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是已經能看見醫院的急救車的輪廓了。

“好，我等你，估計也難打到車了，老哥，你一定要回來啊，別把我忘了啊。”章天全有些勉強地笑著，回應他們的善意。

“我就不耽擱你們了，你們先忙吧。”章天全看到男人時不時地看手機上的時間，知道他等不及了，便率先說道。

“這有什么忘不忘的，老哥一會兒忙完就來接你。不說了，我先走了。”

“好，拜拜。”

車子又發動了，只留下章天全一個人留在原地。

看著車子逐漸加快，章天全并沒有按照約定留在原地。而是繼續向前走去。

路上的車輛仍然不是很多，畢竟今天不是節假日，這個時間也不是高峰時間段。

冬日的夜晚似乎比夏天的要黑一點，黑的比較純粹。路邊的一排排路燈照在地面上，昏黃的光倒是給了人一種秋天的感覺。

路上的行人也不多，章天全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哈了一口氣，瞬間就變成了白霧。本應該很冷的，但是他卻像是完全沒反應似的，沒有在意這樣的低溫。

他逐漸加快了速度，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掏出手機給顧致打了個電話，很是平靜地問道，“到了沒有？”

“還有一條街的距離。”

他像是早已經知道答案似的，立馬就掛了電話。

快步走著走著，他開始跑了起來，逐漸加速，咬著牙，拼了命似的跑。

路上的行人并沒有對于一個晚上在街上狂奔的人有過多的關注，甚至連抬起眼看一看的動作都沒有。

冷漠的和寒冷的冬天融為了一體。

在奔跑的章天全什么也沒有管，什么也沒有向，只是往前跑著。

他看見了，還在等紅燈的剛才那位司機老哥。不到五秒，就綠燈了。

他繼續跑著，終于跑到了十字路口。

往左拐是大北路，往前走就是文化路了。

他沒有左拐，而是繼續往前瘋了似的跑著，盡管已經紅燈了。

“滴————”在他闖紅燈的時候身后傳來了大貨車的鳴笛聲。

他回頭望著，被亮著的近光燈閃到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剛才的危險行為，他的樣子看上去恐慌極了。

“還有多久？”他掏出電話向對面吼道。

“三分鐘！”顧致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聲音這么歇斯底里，但是還是冷靜回答道。

“能不能再快點。”章天全很是急切地說道。

“……我盡力。”

“呼——”章天全立馬掛掉了電話，他呼了口氣，想要強制性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轉頭向四周望去，剛才鳴喇叭的大貨車已經跑到了文化路了。

章天全從打開的左側車窗看見司機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的樣子。

“等一下。”他大聲喊著，但是沒有任何人理他，無論是那個貨車司機，還是街上稀稀拉拉的其他行人。

人們都做著自己的事情，如果是有人丟臉的熱鬧可能會引起他們一些注意，但只是一個不定向的呼喊，沒有人會認為和自己有關。

他一個人跑著，什么也做不到，盡管已經知道這個貨車司機會因為疲勞駕駛一會兒會撞在樹上，壓死自己，可是，他無能為力。

他盡力地趕上了，趕在了貨車從大北路到文化路轉彎的時候，趕在了他還較為清醒的時候，可是卻沒有用。

他沒有其他的特殊的地方。

他沒有游尚的學習和體育天賦，沒有顧致的多才多藝和異常能力，沒有劉五可的天才發明，沒有陶璃的人氣。

他或許擅長交往，可以預言，可以耍小聰明，可以幫助顧致救回跳樓的陶璃。可是，他沒有其他的用處了。

活了十八年，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無力，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沒用。

或許不知道還好，但是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卻改變不了什么，就算他再努力也不會有什么改變。就連他想要拯救的對象都不理他。

他還在拼命地追趕著貨車，大聲叫著，“停下來！停下來啊！”

“拜托你停下來啊！”他被路上的一個磚頭絆倒在地，嘴里還是在呼喊著，盡管他已經看到了貨車已經接近他預言的地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