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
羅德被嚇醒了,下意識去抓包里的左輪,卻發(fā)現(xiàn)是伊莎貝爾站在沙發(fā)邊。天亮了。
“早上起來!擁抱太陽!讓身體充滿!燦爛的陽光!”伊莎貝爾手舞足蹈,不停拍打平底鍋,笑得像個傻子。
羅德愣了好幾秒,一臉怨念,又裹上小毯子:“饒了我吧。”
“滿滿的正能量!”伊莎貝爾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真是個有活力的魔法少女。羅德心中叨叨。
“八點了,還不起來!今天要給你上課了!”伊莎貝爾把鍋放回灶臺,開始煎雞蛋。
羅德迷迷糊糊眨巴眼,一咬牙還是起來了。
魔法少女手忙腳亂地準備早餐,羅德洗漱完回來便拿起抹布,幫忙擦灰。
伊莎貝爾笑笑。今天她好像特別開心,腦袋左搖右晃,隨意盤起的金發(fā)也一跳一跳。
“今天怎么這么高興?”羅德問。
“因為終于有人聊天了。待在家里我快長蘑菇了。”伊莎貝爾哼著不知名的曲子。
一個人住是太無趣了。羅德說:“那今天要教我什么?”
“很多。”
羅德擦到櫥窗邊,忽然停下。桌上擺著一個大型玻璃罐,里面是黃綠色的液體,渾濁不清。
更讓人惡心的是,液體里居然泡著一只……魚人?
羅德差點吐出來。
這是個嬰兒大小的魚頭人身怪物!背后布滿尖銳的逆鱗,正面卻十分光滑。魚頭張著嘴巴,露出利齒,腦袋頂上是一個燈籠般的肉瘤。
這玩意……昨晚就在這?在廚房?
還好昨晚光線暗,不然光看到就要吐了。
“嗯?你喜歡深潛者嗎?可以送給你,泡酒喝。”伊莎貝爾瞄了一眼。
“這什么鬼啊!”羅德捂著嘴,“深潛者?”
“深潛者啊,它們有些挺慘的。主宰對海洋的污染尤其嚴重,很多深海魚類就被污染,變成這個樣子,對人類產(chǎn)生攻擊性。”伊莎貝爾說著。她煎蛋的灶臺離這個罐子只有兩米不到。
“所以這個深潛者,為什么放在這里……”羅德好不容易緩了過來。
“戰(zhàn)利品。”伊莎貝爾說,“我的屋子里幾乎堆滿了,放不下。”
“堆滿了戰(zhàn)利品?”羅德又差點吐了。
伊莎貝爾給他一個白眼:“魔法用品!這是我獨自干掉的第一只邪物,留個紀念。”
羅德?lián)蠐项^。他注意到罐子上貼了一個標簽:DCA39。歸屬者:伊莎貝爾·法里昂。
“DCA39?是什么意思?”羅德問。
“這個嘛,是一個代碼。它的意思我不能告訴你,除非你是我們內(nèi)部的人。”伊莎貝爾說,“畢竟我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
羅德越聽越困惑。思考片刻后,他忽然拋出一個問題:“我父親,是你們的人嗎?”
伊莎貝爾拿盤子的手停頓片刻,接著給出肯定的答復:“是。”
“算是……高層的人嗎?”
“是。準確說,是頂層的人。”
羅德站在窗前,默默放下抹布,坐回沙發(fā)上。他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fā)。
伊莎貝爾裝好煎蛋,又倒了兩杯牛奶端上桌:“嘿,來吃早餐。”
羅德沒回答。
伊莎貝爾慢慢放下餐叉,像是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狀況,于是故作輕松笑笑:“過來啦。”
“他瞞了我這么久。”羅德忽然說。
“至少你現(xiàn)在知道了啊。”
羅德?lián)u頭:“但更多的事我不知道。他什么都不告訴我,每次說要出遠門辦事,很快就回來,可不管我怎么問,他都不告訴我具體的內(nèi)容。”
“如果沒有在家里遇到那種怪事,如果沒遇見你,如果沒有這本日記……我會永遠被蒙在鼓里。”
伊莎貝爾輕咬嘴唇,嘆了口氣:“有些事,還是不知道好。也許他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畢業(yè)后在工廠做煉金,然后結(jié)婚生小孩,過普通人……”
“好好生活?”羅德緩緩抬頭,“這就是他眼中的好好生活?生活在這虛妄的世界,每天呼吸著蒸汽和煙霧,像個機器一樣重復每一天的工作?”
“虛妄……你說得沒錯,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騙局。它看似真實,卻更像是一個通往死亡的夢。”伊莎貝爾深吸一口氣。
她在羅德身邊坐下:“但當你開始見識到世界的真實面,就再也回不去了。”
羅德看著她。
“真實的世界瘋狂而扭曲,并且充滿黑暗與惡意。它的真實性甚至會超越你的所有認知,在探索它的過程中,你會開始懷疑一切,你的精神會受到嚴重影響,到那時候,你也許會后悔的。”
伊莎貝爾托著下巴,卻望向桌腳,目光游離,囈語般輕聲說著:“也許真的到那個時候,你才會理解你父親是多么偉大的人。他奉獻的一切,會被全人類銘記。”
“當個愚者,做著重復的夢;還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深入黑暗,哪怕付出生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伊莎貝爾說,“你父親選擇了后者。”
羅德再次垂下腦袋,雙手掩面,沉重地呼吸著。
“嘿,伊莎貝爾。”他低聲說,“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一切取決于你。”
“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可以,但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告訴你部分情況,教你一些生存和對抗邪惡的方法。”伊莎貝爾猶豫了,“你也許會后悔的。已經(jīng)有很多人后悔了。”
羅德?lián)u頭。
“一旦加入我們,只有兩種情況能脫離組織:要么,主宰被全部殺死。”伊莎貝爾伸出第二根手指,“要么,你死。”
“在見到老爹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羅德忽然放松了很多,撐著膝蓋站起,慢慢走向窗邊。外面還在下雨,沿街的楓樹早已干枯。
“老爹說得對,杜冷堡的天氣真讓人不愉快……不止是天氣,這里的一切,我都有些厭倦了。”他側(cè)過臉微笑,“我想去北方看看了。走走老爹走過的路,認識他熟悉的人們,對抗讓他頭疼的……那些古老的邪惡。”
伊莎貝爾站了起來,雙手叉腰,無奈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想去北方,正好月底我就要離開這里,可以一起走。至于想加入我們,首先你要通過考核,而且最終決定權(quán)不在我手上。”
“沒關(guān)系,盡管考。”
“先吃吧,都涼了。”她說著已經(jīng)來到桌前,給煎蛋撒胡椒,“你要是下定決心了,我可以帶你進行考核,做你的引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