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護士說這里是五臺山，文殊菩薩的道場，著名的佛教圣地，風景應該也不錯，與其躺在醫院里，不如去山上看看，找個安靜的地方幫斯葉解陷。

想到斯葉，才發現耳根子不知什么時候清凈了。“斯葉呢？要么就煩的要死，要么就找不到人，心急，卻只能干著急。”

作為地下國的司務大臣，監測地球環境平衡指數，指派地下國精英團前往世界各地保護生態，這是一件特別有成就感的工作。曾幾何時，轉世瀑布預警，大氣變暖對冰川的危害，將危及海洋生物。為了把損失降到最小，保護海洋多樣性，在19世紀20年代通過多方努力，建議世界各地成立NGO組織，讓更多的人參與保護地球環境的工作。轉世瀑布提示某油輪泄露，太平洋告急，精英團從世界各地匯集到游輪泄露海域，評估污染面積和危害程度，第一時間隱秘地清理油污，務求把污染降至最低。

地下國從來不參與地上國家間的爭端，只是遵照祖訓：保護地球、保護生態，在恰當的時候，傳授科學技術。然而，地下國的“高尚”，巫成干笑了一聲，也不能免俗，伴隨著王族和黑牡丹家族的回歸，一場血雨腥風的權利之戰即將打響，就像金庸先生《笑傲江湖》所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躺在病床上，望著菱形的天花板，壓迫感讓巫成感覺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為力，當年他對黑石發下重誓，在內心深處承認黑石是他此生的信仰和神。然而，經歷了這么多，付出了這么多，還是要把權力還給黑牡丹家族，難道神也睡了三千年嗎，不知道這三千年巫族的辛苦嗎？如果天地萬物、生存毀滅皆出于神意，人即便認清了自己，又能怎樣，還不是做著陰奉陽違的茍且之事——一方面，在神力面前表現為虔誠，一方面，又為了權利爭得你死我活，如果只有神才是智慧的，神在做什么？

巫成的內心集聚了幾萬噸的憤懣，就等著斯葉拉動導火線。

“你終于想明白了？”

巫成一個冷顫，雖然嚇了一跳，但聽到斯葉的聲音卻如此的熟悉和快慰，“您還在里面嗎？”

“還在。”

“剛剛您去到哪去了，還以為您出陷了呢！”

“你不絕情，我出不去，而且這種陷阱就專門對付三大師，只有我們能在現實世界和意念世界里穿行。”

“有時候，我為自己是地下國人而自豪，我們是先進和優越的代名詞；有時候，我又為是地下國人而感到悲哀，還不是和地上一樣，有著各種各樣的陷阱和斗爭。”

“巫成，我們篤信對黑石的誓言，但是，別忘了我們也是人，不是神。地下國經過數萬年的發展，依舊維持原來的樣子，不是因為進化的優越，而是我們有共同的使命和嚴格的自律，每個人都是自覺；可是地上的國家就不一樣，他們是經歷了一代又一代的紛爭，才有了今天的面貌。”

“當初給地下國立律例是聰明人，忠誠感越早培養，越根深蒂固。”

“很多事情無法界定優劣好壞的，不要對自己太苛刻，有時候太優越了，反而會忘乎所以；看看地上的那些科學家、政治家、文學家……，他們沒有黑石的加持，依然很努力，努力去創造人類的美好未來，努力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你不要小看他們的決心，地上網絡時代絕對比我們預計來得快，所以地下國急需尋找王族和黑牡丹。”

“我們是因為人家發展快而著急了？”

“當然不是，他們發展快，耗費能源的速度更快，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說到底還是為了能源，無論我們覺得自己如何與眾不同，最終還是躲不過為人的弱點，在愛情面前，情感是脆弱的，即便我想絕情，卻使不上勁兒；我越是使不上勁兒，就越覺得對不起您。”

“在地下國，愛情是奢侈的。”

巫成想象著斯葉在陷阱里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想象著‘愛情’從您的嘴里出來，就覺得好玩兒，您愛過嗎？”

“從一個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古董的嘴里說出來，我也覺得笑，但是誰沒青春年少過？”斯葉揶揄地笑了下。“一場光榮之戰就可以讓家人、愛人、朋友，那些你認識的人都消失在戰場上。”

“光榮之戰？”

“光榮之戰，你應該沒聽過，因為在任何文字中都沒有記載，除了三大師，就只有巫蘭和靈霄知道。”

“聽起來像一場戰爭。”

“你的耳力不錯。”

“謝謝夸獎。”

“你沒發現，在地下國的歷史中，沒有任何關于戰爭的記載嗎？”

“然而在懲罰我們的時候，卻要親身體驗戰爭的殘酷。”

“沒錯。”

“為什么沒記載？”

“你的智商和耳力呢？”

“地下國愛和平，哈哈哈……”

“你的笑越放肆，你越心虛。”

“這個問題能讓我心虛嗎？在此之前，我都沒聽過‘光榮之戰’。我為什么心虛？”

“雖然我在陷阱里，但是也在你大腦里，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么靈霄要在那你腦中設陷阱，而不是巫蘭，靈霄和巫蘭糾纏了三千年的感情比任何感情都適合做監獄，當我提到光榮之戰，我看到了你腦中‘王的知識海’。”

“您……您看到了王的知識海？”

“對地下國人來說，沒見過的轉世瀑布是能量之源，而你參透了議事大廳里天天見的黑牡丹塑像，獲得了王的知識海，不得不說巫族的進化越來越優秀了。”

“優秀？不，其實之前我還不太肯定黑牡丹塑像就是黑石，是您給了我答案。誰能想到地下國神秘、遙不可及的黑石，已經不是石頭的樣子，成了彩蕓飛的塑像，而且就在議事大廳里，全地下國人隨便看、參拜，卻沒人能注意到這個秘密。”盡管都是猜測，巫成還是想再和斯葉確認，真想看看斯葉的反應，可惜他們在兩個空間。“看來地下國秘密最多的人是斯葉大師，您知道黑牡丹塑像就是黑石的變身，您能在菱格空間和現實世界自由穿行，還能控制轉世瀑布傳遞轉世黑牡丹的消息，要是我沒猜錯，您還成了新一屆黑牡丹的啟蒙導師吧……您才是地下國深藏不露、最有權勢的人。”

“秘密多不等于有權勢。”雖然在陷阱里，斯葉的嚴肅通過意識傳給了巫成。

“消失的王族，就隱藏在三大師里，這還不是有權勢嗎？”

巫成已經無法控制解密的激動，從初掌司務大臣，有些疑問埋在心底，反復的揉搓、推演了整整14年，哪成想在最落魄的時候，竟然就有了答案，而且權傾朝野、神秘失蹤了三千年的王族竟然被靈族鎖在了巫族的情感陷阱里。

“即將把攝政的權利歸還給王族和黑牡丹家族，是不是很難受，就像夏洛克割肉，還沒開始，就已經心疼了。”

“您說歸還攝政權和王的知識海嗎？這的確像在身上割肉，權力就是人的精神和血液。一刀一刀，滿身傷痕，血流盡了，精神也虛弱，活著也沒什么意義了。”

發現了王的知識海，斯葉感慨頗多，巫族的第一個男性領頭人，的確了得，怪不得黑石會選擇他。

“我還能活多久？”

“我不會殺你的，地下國從來都不尚武，即便是被野蠻民族追得滿世界跑，從未動過殺念。”

“您就是王族，為什么一定讓黑牡丹復位，才肯出來呢？”

“你明知道早晚要歸還攝政權，為什么選擇拖延，而不是反抗？”

兩個人的問題，都難住了對方，顯然斯葉更善于抓住時機提問。

“也許我們現在應該想想怎么把你從陷阱中放出來。”

“嗯嗯。你準備放棄靈珺了？”

“我知道的太多了，不想連累她，也許是時候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