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梯里我向阿姨做了自我介紹，那阿姨和顏悅色波瀾不驚，她說叫她劉姨就行。

帶著劉姨站在家門口，既覺得有這劉姨讓我感覺安心，又擔心趙女士繼續對我發作，不給我留一點面子。我調換了個位置，讓老張先生站到最前面，我自己則溜到了最后面。

“家里來客人了。”一開門，老張先生聲如洪鐘地宣布。

趙女士迎到門口，看到老張先生身后與她年紀相仿的女人，一愣，疑惑道：“這是？”

“你閨女把人家給撞了，帶回家觀察觀察。”老張先生一點都不委婉，也沒有絲毫幫我隱瞞。

趙女士白我一眼，笑容也爬到臉上：“快請進，快請進。”

“靈韻沒有撞到我，是我自己身子弱，感覺跟靈韻很投緣，就厚著臉皮跟上來坐坐。”劉姨連忙解釋道。

趙女士聽著劉姨說話，又不動聲色地從上到下打量了劉姨一番，只見劉姨一身素雅，沒有將大紅大紫掛在身上，身上有她們這個年紀難得的平靜氣質。

趙女士把劉姨迎進門，語氣都變得溫柔了。

老張先生很識趣地進了廚房，開始張羅大螃蟹，留下我們三個女人在客廳，三個女人一臺戲，我是陪襯。

“等會吃點飯再走，老張在弄螃蟹是吧？”

“你女兒買的大螃蟹。”老張在廚房高聲道。

“不用，不用，我坐會就走，午飯我已經吃過了。看見靈韻善良又懂事，我也有點想自己孩子了。”

“你家也是女兒？”

“我家是兒子，應該比靈韻大一些。”

趙女士眼睛一亮，“她都30了，你兒子多大？結婚了吧？”

“沒呢，也30啦，我愁著呢。”

趙女士更覺投機：“我也是愁得很呢。你兒子做什么工作的？”

這又是幫我相對象的節奏，我坐在一旁無言，今天不敢多吭一聲。

“具體做什么我也說不清，好像是搞什么研究，他很少跟我們說他的工作。”

劉姨說得含混不清，但趙女士沒有因此產生疑慮，可能因為這媽媽的樣子也能大概想象出兒子的幾分模樣，她繼續這個話題道：“你看他們合適不？說不定今天也能促成一段奇妙緣分。”

劉姨停頓一秒，又笑瞇瞇地看著我道：“靈韻應該是我兒子喜歡的類型，我也很喜歡……不過……”

“不過什么？你盡管說。”

“因為我兒子現在不在本市。”

“在外市也沒關系呀，現在交通這么發達。”

“也不在外市……”

“那是在國外？”

“……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國。”

“先聯系著，這成不成也要靠緣分。你手機有你兒子照片吧？你兒子叫什么？”趙女士絲毫沒有掩飾她著急的心情。

我聽著一驚，想這要求有點過份，劉姨雖然溫柔，鐵定也要拒絕她，她可不像趙女士這般心急火燎。

“哎呀，媽……”

被趙女士一瞪，我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劉姨笑容一直掛在臉上，聽到趙女士的連續發問也沒有絲毫不悅，只見她慢慢地從包中尋出手機，在手機里翻了一會，便把手機遞給趙女士。

趙女士歡快地接過手機，盯住三秒，說道：“年輕有為，玉樹臨風。”然后伸長了胳膊，讓我看手機里的照片，有點距離，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但能看清大體輪廓，是一張坐著吃飯的照片，一看便是媽媽指導兒子配合拍下的一張。雖然五官看得不是特別清晰，但看上去確實與我年紀相仿，趙女士用“玉樹臨風”來形容，還挺貼切。

“要不讓他們年輕人先加個微信，讓她們自己聊。”趙女士看到照片對劉姨的兒子更加滿意，想著更進一步地撮合。

“微信他好像沒有……”

“那電話號碼也行。”

“哎呀，媽，現在直接用電話聯系好尷尬。”我插嘴道，雖然趙女士變著法給我促成相親，像這樣當著我的面，赤裸裸地牽線還是第一次。以前她還把“我們急是急，也不能熱臉貼上冷屁股。”掛在嘴邊，今天她完全把這條原則忘了。

“要不你們記下我的手機號碼，等我見到我兒子，就安排他倆見面。”

“那也好，我們常來常往，兒女成不成，也要看他們相處。我們年齡也相仿，正好交個朋友，這年紀大了，朋友也不多。”

“對，我們常來常往。”劉姨贊同道，“靈韻做什么工作？”

說到這個話題，正中趙女士下懷，趙女士一拍掌，“都忘了給你說說靈韻，我們家靈韻是設計師，在市里最大的服裝公司當主設計師，前段時間還出了T臺秀，還幫我們那些跳廣場舞的小姐妹設計表演服裝，大家都喜歡的不得了呢。”

“靈韻，真能干。”

聽到這一句稱贊，趙女士得意洋洋又開始引導她的參觀程序，參觀我的房間，參觀那一壁櫥穿著各式服裝的設計玩偶。我只得跟著她們作陪。

劉姨對我房間充滿興趣，端詳那一個個的玩偶后，又仔細環顧了房間，看到桌上擺著的相框，饒有興致地走近，口中道：“這是靈韻的照片。”桌上的三張照片一張一張慢慢看，“這是大學畢業的照片，這是小時候的照片……真好，真可愛。又懂禮貌，還有才華，難怪這么招人喜歡，難怪……”

劉姨沒有繼續說。

而我早已臉頰泛起紅暈，雖然劉姨說的都是及其簡單的詞語，但劉姨語氣誠懇，而且她描繪的似乎是另一個人，我可沒那么好，也不那么年紀小。

從我房間出來，劉姨就提出告辭，她說她已經休息好，恢復了體力，也很高興認識我們一家人，還又強調了一遍趙女士說的那個詞“常來常往”。

我們三人都極力挽留她，讓她嘗嘗我帶回的螃蟹，她這時卻顯示出了倔強，堅持告辭離去。

菜都端上桌，趙女士哼唱了一句，看得出她心底的愉悅，又給我創造了一個機會，讓我多了一個選擇。

劉姨離開不久，又響起敲門聲，我還心想著是不是劉姨返回來，跑過去打開門，只見米兔舉著個大袋子，說道：“趙媽媽，我買了你最愛吃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