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熾,讓我無處逃避。
我們就這樣對望著,仿佛時間停在了這一刻。他的眼是一汪深潭,望不見底,但眼里碧水澄澈,水波微漾,如倒影著藍寶石的星空一般,沒有絲毫的雜質、精明、虛假與算計,是如夜星一般的眼神,雖然他們面容不同,但感覺很相似。
“你的弟弟叫什么名字?!蔽胰滩蛔柕?。
“咳,叫孫樂言?!睂O樂為撐起一邊身體,重新找到按鈕幫我調節椅背。
我隨著椅背也慢慢地升起來,椅背調好后我感覺小車才緩緩地落回地面,我既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是無稽之談,或許是我的頭被晃暈了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們聊了很多,比如人類簡史,人類文明推進的很慢,幾千年發展后社會形態變化都很??;比如時下的社會熱點,5G發展對現代經濟帶來的沖擊;還說到中午吃飯的秘密花園,說起秘密花園孫樂為變得緘默,只是應付地答應我幾聲,但是我卻有極大的熱情,“薔薇花開得嬌艷欲滴,院里一片郁郁蔥蔥,老板肯定十分用心照料了。或者用了特別的肥料吧?還有可能是特制的生長液,我知道現在已經有這種技術了……”
我還興奮地說著,突然爆炸聲入耳,感覺心咯噔一下,我本能地捂住耳朵。
“你沒事吧?”孫樂為問我。
我感覺車子傾向孫樂為一側,并聽到車輪轂與地面尖銳的摩擦聲。“啊……”我驚叫起來:“我們趕緊下車吧,我害怕?!?
“有我在,不怕?!睂O樂為說著把車開到應急車道里停下。
我幾乎是沖出車外,孫樂為迅速來到我的身邊,抱著我輕拍我的后背,我緊緊地靠在他的懷里,以為剛剛是死里逃生,仍然覺得緊張害怕。孫樂為一直輕拍我的后背,并再次確認我真的沒事。我的情緒漸漸緩和一些,我從孫樂為的肩上望出去,看到來往的車流,我差點忘記了我們正在高速上。
“沒事啦,車爆胎了?!睂O樂為咬著嘴唇搖搖頭似乎在責怪自己。
“聽剛剛那動靜,還以為車會爆炸?!蔽沂堑谝淮谓洑v爆胎,毫無常識地回復說。
“是很危險,嚇到你了?!?
我們呆立了一陣后,孫樂為才借我的手機叫了拖車。我們靠在高速路邊,看來往車輛飛馳而過,夜幕逐漸降臨,孫樂為變得異常焦躁,他頻頻看表,仿佛還有不可耽擱的急事。
“有急事嗎?”
“我想早點送你回去。”
“我沒關系的?!?
“能不能讓你朋友等會到修理站接你?”
“不用,我打車回去就行?!?
“叫她接一下吧,天都黑了?!?
“現在還早呢,8點還不到?!蔽乙膊皇切『⒆?,我心里尋思著。
“讓她接一下吧,現在壞人太多,我不放心。”孫樂為堅持。
“那好吧?!蔽医o米兔打了電話,沒有拒絕孫樂為的一片好意。
拖車來得比我預想的要快,風馳電掣般地開過來,絲毫不差地停到車前。
拖車的師傅一下車便興奮地說:“開了那么多年車,今天真的是最順暢的一次,一路綠燈!真的是一路綠燈哦,一個紅的都沒見。”
我跟孫樂為一起擠在拖車的一個座位上,胳膊緊緊靠在一起。座位位置很高,俯瞰道路,與平時的視野有很大不同。從高速下來,高架橋梁上爬滿的藤蔓,盛開的小花,平日仰望的景色竟然也變得不太一樣,我覺得是非常特別的體驗,心情變得愉悅了些。
我朝孫樂為笑笑,想把這種愉悅的情緒傳遞給他。孫樂為禮貌地看著我,對我強顏歡笑。
“高速上爆胎確實危險?!庇行┰挵A的拖車師傅給我們分享他的見聞,“上次也是碰到一對情侶,女的坐在副駕駛,當場暈過去了。我去拖車的時候,120也正好來。也差不多就是在你們剛剛爆胎的位置?!?
“你真的沒事吧?”被拖車師傅這么一嚇,孫樂為又十分緊張地問我。
“沒事啦,你看我?!蔽疑碜幼笥遗恿艘幌?,向他展示我的活動自如。我覺得在這件事上孫樂為太容易被別人左右情緒,完全沒有了他的成熟與睿智,不由地想笑。
我也看到拖車師傅在一旁看戲般地笑了?!翱茨銈兲鹈鄣臉幼?,應該還是情侶吧?!蓖宪噹煾颠€很八卦。
我跟孫樂為都禮貌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到達修理廠,孫樂為把我抱下車。拖車師傅現場又展示了他的卓越車技,離開之前還不忘熱心腸地說上一句:“祝你們早日結婚!”
弄得我倆低著頭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戀愛都八字沒有一撇,“結婚”這個詞對我更是遙不可及。
到了修理廠一會,米兔也開著車到了,孫樂為催促我上車。
“那你呢?”我問孫樂為。
“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走吧?!睂O樂為輕輕地推我的肩膀。
“要不要讓米兔先送下你?!?
“不用,你們先回去吧?!睂O樂為繼續催促道。
“那好?!?
等我上了米兔的車,再回頭看,孫樂為已經不見了。
“這個孫院士,隨便打個車也把你送回去了啊。”米兔說。
“他可能要等等修車的情況吧?!?
“吃飯了嗎?”
米兔提到吃飯,我的肚子便十分配合地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中午與孫樂為一起吃飯,還是有所拘束,只吃了半飽。
“已經8點多了,飯都不給吃啊。”米兔埋怨道。
“那你帶我去吃好吃的吧。”
“在我這倒是為所欲為了?!?
“誰讓你是我的好姊妹呢?!?
“哈哈,你終于又愛我了?!?
晚上回到公寓,我輾轉反側。見孫樂為傍晚匆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看他心情焦躁,急切地想要支開我,難道真的是有家庭了,家中有妻子小孩,所以才那么著急想要回家。做第三者可是會被自己鄙視的,我內心篤定,簡直是對自己尊嚴的踐踏,不管心動悸動都會立馬失色。
窗外的燈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雪人在客廳桌上閃著光。我起身坐到雪人旁邊,那雪籽透亮如水晶,觸在手上仍然感覺到一股寒氣。我把雪人放在旋轉的音樂盒上,雪人隨著音樂舞動起來。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