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星回過神搖搖頭。

“那你一直盯著它。”

他注意到黎晚星從房間里出來，就盯著林陽手里的布娃娃，一動不動。

“我是好奇這樣的人會執著于一個布娃娃，還是那樣舊的一個布娃娃。”

陸初凡覺得她不是和自己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也好奇那樣張揚的一個人，如今會害怕生人了。”

“什么？”

陸初凡見她抬頭，對上自己的目光，分明是一雙澄澈的眸子，可他看來，越是澄澈，下面的波瀾越是洶涌渾濁。

“沒事。”

他把她拉進房間，又是一頓修理。

次日，林陽帶著一大堆小袋的東西來，陸初凡默默看他在自己眼前一來一回的晃悠。

這次，黎晚星對林陽倒是沒有先前的那份客氣了，兩人時常小聲低說什么，時而仰頭大笑。

陸初凡恍惚間明白了自己為何不抵觸林陽了。

他和黎晚星真像，不僅性格如此，眉宇間也有幾分神似。

與林陽認識來的四年，他的身邊好像又出現了那只嘰嘰喳喳嘮叨不停的小鹿。

大概是與她相似，所以一開始他也就存有私心的刻意與他接觸。

林陽這一輩子都不會想到他和陸初凡的結交，是因為黎晚星。

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陸初凡在大一開始沒多久就退了在校住宿的費用，后來因為他幾番捉弄陸初凡，反倒讓陸初凡愿意住校了。

傍晚時，黎晚星和林陽終于停下來，兩人躺在沙發上，似乎還有許多說不完的話，你一句我一句，視陸初凡為無物。

不過，此時的陸初凡并沒有黑著臉，而是自顧自的看雜志，不時聽到那兩人談及自己時，他也會側耳偷聽買，每每這時他們說得非常小，黎晚星也用余光偷偷瞟著陸初凡。

陸初凡只能一個人想自己所想了。

比如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玩，害怕與人對視，害怕別人盯著自己，害怕人多的地方。

他喜歡在僻靜沒有人的地方看天，看天上變幻莫測的云，驕傲蠻橫的太陽，直到眼睛酸了，再默默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時想些什么，不是別人說的光怪陸離，天馬行空的宇宙世界，也不是想有沒有外星人這類令人滑稽的問題，他只是喜歡仰頭看天而已，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

“林陽，你去過鹽城嗎？”

“當然了，我和初凡一直在鹽城工作呀。”

“哦，是了，我忘了。”

陸初凡看到黎晚星眼中亮起的一片光亮，在她似有似無的自嘲中熄滅，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失落。

即便是當年黎晚星高考不如意，獨自蜷縮在家里幾天的難過也沒有剛剛那一瞬間的沉重。

正想著時，手機響了，陸初凡拿起，來電顯示是媽媽。

他額眉微蹙，示意那倆人小點聲，走到窗前，按下接聽鍵，等著電話那頭的聲聲質問。

“媽。”平靜的一聲，沒有摻雜其他情緒。

“初凡，是不是我不打電話來，你永遠不會和我打電話？”

沒有責備，可是他聽出了那方的難過。

“不是。”

“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

“我早說過不反對你建什么for you，但是做事要有一個度，你現在將它發展的很好，規模也不小了，之前答應媽媽的，是不是該履行了？”

“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但不是現在。”

黎夫人聽兒子終于不是一個字兩個字回答，尤顯激動了。

“初凡，媽媽不是要針對你的事業不好，我這不是提醒你嗎？”

“我知道。”

“媽媽也是為你好，嗯？初凡？沒感冒生病吧？鹽城那邊有沒有下雪？王叔身體還好吧？”

“沒生病，沒下雪，王叔很好。”

他一一作答，明知這不是媽媽關心的問題，明知她在討好，順應自己。

“那初凡有沒有交女朋友？或者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呀？”

黎夫人沒聽到兒子回答，急忙問：“她長的怎么樣？漂不漂亮？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我只想把for you做好。”

“For you，For you……”黎夫人，聽著這幾個字很不是滋味，可又拿兒子沒辦法，只能說：“兒子，你該談戀愛了。這個世界上除了for you，還有許多美好的事。”

“for you我不會放棄，你的公司，我會按照你的意愿去做。”

陸初凡在黎湖的那棟房子是他大一時買的。

那時他沒有那么多錢，一生第一次開口向媽媽要錢，只是為了黎晚星。

黎夫人答應了，前提是他要把自己的物理學專業改為建筑學。

沒有猶豫，他照做了。

大三那年，他想建For you系列樓房，媽媽沒有阻攔，僅用一年時間，他把買那棟房子的錢還給了媽媽。

后來爸爸在一場建筑事故中離世，他一有三年沒見父親了，等到能見的時候，卻是躺在自己面前的一具冷尸。

媽媽說爸爸的遺愿就是讓他繼承家業，把陸氏集團傳承下去。

他跪在父親尸體前，答應了會接管集團。

可他也說過，他一定會建好for you。

陸初凡腦里呈現的是父親死的時那祥和的臉，手機里卻傳來媽媽威脅的語氣：“你別忘了，我也可以讓 for you覆滅。”

“隨你。”

他冷冷回答，掛了電話，轉身朝黎晚星和林陽笑笑。

“陸小凡……”

“老板……”

兩人幾乎是同時喚他。

“我餓了，想吃火鍋。”

陸初凡是真的餓了，眼神也是十分渴望。

“正好！我早上買了一個鍋，還有一些小菜，還差火鍋底料。”

林陽答到。

黎晚星被林陽的準備驚呆了，也難怪他搬來了那么多東西。

見陸初凡不語，便問：“要不出去吃？”

“就在家吧。”

“哈哈哈，幸虧我是一個愛生活的人，準備的無比充分！”

林陽回房拿了一件大衣，套在身上。

“呃，那個，我去買底料。”

他看了一眼黎晚星，又說：“晚星，你和我去吧，這樣再買點其他東西。”

陸初凡見她看著自己，溫柔說道：“和他去吧。”

林陽高興的把手搭在黎晚星肩上，笑嘻嘻問：“老板，喝點小酒不？”

陸初凡看著他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緩緩一了一聲“嗯”。

兩人走后，陸初凡進了林陽房間，他拿起床頭的布娃娃，想了會兒，然后放下，回到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