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頭今兒早上起來眼皮子就上下打架，他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干他那一行，要是信點什么，也談不上，用別人的話來講，干的就是sha千dao的活計，要真相信壞人有惡報，好人有好報，他早去見閻王爺下油鍋了。

可隨著年紀(jì)大，日子一天一天過，錢包一天比一天鼓，這物質(zhì)有了，不缺錢了，就開始操心別的了，總擔(dān)心錢還在人沒了。這些年也開始跟著念念經(jīng)，好像這樣子就可以抵消罪孽一般。

老劉頭抱著高價買來的茶壺，坐在太師椅上，聽著收音機(jī)里咿咿呀呀的戲曲聲，瞇瞪著眼跟著一起搖頭晃腦，時不時的還附和幾句，來上兩嗓子，再裝模作樣的抿上一口茶，端的一幅放下世事含飴弄孫退休老領(lǐng)導(dǎo)的樣子。

中間人秦阿四突然帶著人直接找上門了。

老劉頭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想著，這地兒不能住了。

眼睛慢慢閉上，身下的太師椅輕輕搖晃著，跟著收音機(jī)又咿咿呀呀的哼著。

秦阿四朝旁邊的人笑笑，面上對著老劉頭討好的道，“劉爺，您老好啊。”心底卻恨恨的罵，“個死老頭子，以后老子愿意看你的臭臉，要不是人家點名要你這邊，老子還來找你。”

“死不了。”老劉頭不咸不淡的來了句。

“您老這身體，吃嘛嘛香，倍兒棒。”無論心底咋罵，秦阿四這奉承的話還是一句一句的往外蹦。

老劉頭深知秦阿四的性格，無事不登三寶殿。

“老秦，你這是……”

“劉爺，想請你幫個忙。”

“忙，什么忙？我一平頭小老百姓，找錯人了。”老劉頭眼睛都沒睜，人跟著太師椅慢慢的搖。

秦阿四恨極，默默的呸了一下，“他m的，給臉不要臉。”

老劉頭跟秦阿四合作過好幾年，最開始的時候就講明，他跟買家不照面，秦阿四當(dāng)時拍著胸脯子保證絕對不讓雙方見面，就算為了他的飯碗，也不會讓雙方見面的。

開始執(zhí)行的好好的，合作一年半后，秦阿四突然帶著買家找上他。人已經(jīng)領(lǐng)來了，老劉頭忍者怒氣把生意做了，事后跟秦阿四好一頓算賬。

秦阿四賠禮道歉，又是買東西又是做孫子，當(dāng)然也不忘替自己辯解，人家找上門也是因為趙急，雖說壞了規(guī)矩，可錢多給了一倍。

可老劉頭不吃這一套，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他有他的規(guī)矩，錢再多也不行。

倆人為這事鬧得不可開交，老劉頭在自己的隊伍里時一言堂，他拍板了誰反對都沒用，就這樣，老劉頭跟秦阿四拆伙了。

奈何秦阿四“交友廣泛”，老劉頭后來再找的牽線人，樣樣比不上他，機(jī)警不足，到手的錢趕不上秦阿四當(dāng)中間人時，隊伍里的人敢怒不敢言。在牽線人因為粗心暴露被抓后，大家終于鼓起勇氣找老劉頭建議。

大家的不滿，老劉頭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深知上下一心的重要性。但安全更重要，老劉頭咬緊牙關(guān)不松口。不過倒是趁著這機(jī)會，清理了下隊伍，又給大家放了個長假。

前段時間才剛恢復(fù)營業(yè)，派出劉媒婆物色人選，原定這幾天就動手術(shù)，可是一大早起來眼皮跳，他本來在想把手術(shù)挪后，不管咋樣，一個閑人還養(yǎng)得起。

秦阿四無奈，這老劉頭就是個油鹽不進(jìn)的貨，有時候錢都不認(rèn)。

往前走兩步，“秦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老劉頭睜開眼，凌厲的看了秦阿四一眼，秦阿四身后的那人，手里提著個箱子，從進(jìn)來就一言不發(fā)，眼神都沒亂瞟一下。

秦阿四直給老劉頭使眼色，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別犟了，要不是事出有因，老子也不得帶人過來，說tm的想看你的臭臉。

“沒……”

老劉頭的話還沒說完，就讓秦阿四小聲的打斷，“劉爺，咋們?nèi)遣黄稹！?

當(dāng)下也不瞞著，回頭瞅了那人一眼，才又偏轉(zhuǎn)頭，對著老劉頭的耳朵，一五一十的把情況轉(zhuǎn)告給老劉頭，這人不是他們?nèi)堑闷鸬模聝恨k好了，一切都好說，事兒辦不好，一切都不好說。還言明人家找到他那兒，直接說了老劉的地址，連劉媒婆最近在干嘛都知道，動向了解得一清二楚。

老劉頭知道這回遇上硬茬子，越發(fā)堅定了決心，要盡快搬走。

盡管老劉頭平時堅持原則，但是遇到狠人，很是識時務(wù)。

秦阿四又是講厲害關(guān)系，又是拿對方的“誠意”說話，畢竟如果今兒晚上弄不到東西，他也要遭殃。人家可是說了，拿到東西，他們就什么都不知道，拿不到那他們就什么都知道，就要替天行道，為人民做點好事。

話點到即止，更何況人家還跟秦阿四說了許多。

秦阿四外號“秦泥鰍”，人如其外號，滑不溜秋，可也最識時務(wù)。

對方就是看中這點，才找上他，否則直接就過來老劉頭這里了。

有秦阿四吹邊鼓，老劉頭這邊算是默認(rèn)了。

對方要的急，老劉頭剛有點松口的苗頭，秦阿四就催著趕緊過去。

一起同去的還有秦阿四。他倒是想只當(dāng)個傳話人，只是人家不干。

幾個人坐著一輛外形毫不起眼的車，晃晃悠悠的出發(fā)了。

老劉頭過來后見堂屋沒人，院里沒人，劉媒婆和栓子都沒影，心里一咯噔，好在大風(fēng)大浪過來，心里素質(zhì)還是有的。

當(dāng)下直奔房屋，看見床上的人，松了一口氣，心里吊起的石頭稍稍放下。

不過還是憤怒，怒其不爭，都什么時候了，栓子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一巴掌下去，栓子醒了。

問清楚姚二靈干啥去了，秦阿四自告奮勇的去抓人。

都這時候了，還是直接點好。抓到人，就開始手術(shù)。

時間不等人。

不，主要是買家不等時間，也不等人。

老劉頭也沒忘記劉媒婆，聽栓子說劉媒婆去買魚了，一點沒懷疑，他喜歡吃魚，尤其手術(shù)前要吃魚，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劉媒婆這人干別的不行，燒魚的手藝一般飯店的大廚都比不上。

秦阿四當(dāng)然沒找到人，空蕩蕩的房間，除了門板拼成的床，啥都沒有，進(jìn)去一覽無遺。

他趕緊在院子的角角落落里找了一遍，連四處的圍墻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有問題。

轉(zhuǎn)身就往房間跑，“沒人。”

栓子醒后，本來準(zhǔn)備給老劉頭匯報一下最近的日常動態(tài)，剛開頭就看到旁邊的陌生人，再一看老劉頭的神色，頓時把話吞到肚子里了。

一時間，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大眼瞪小眼。

聽到秦阿四匆匆的腳步聲和短短的兩個字，大家臉色一變，頓時一起回頭。

不比他們揪起來的心，姚二靈此時正高高興興的站在gong安ju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