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敵至
- 決戰垓下
- 走馬牛
- 2123字
- 2019-07-16 21:51:42
卯時初刻,東方天際隱隱透出曦光,晴日將出,營內將士經過一夜休息,不復昨天的困頓,絲毫沒有疲累之感。大家想著反正這境地也顧不上早起出操,閑來無事便聊起某老匹夫的無膽,有的在思量親人是否安全與王上主力會合,正在這時,卻聽望樓上爆發出一聲驚呼:“漢軍來了!”
當鐘離昧和季布聞訊奔至前營時,只見遠處山道上似有煙塵襲來,如青云翻滾般,氣勢逼人。季布趴在地上,凝神聽了片刻,聽得至少數千騎兵,朝他們直沖而來。
老卒們熟練地著裝完畢,不疾不徐地按部就班,進入各自的崗位,盯著那支越來越近的人馬,蹄聲不知響了多久,揚起的塵土才漸漸散去,似乎能看見一個英武的戰將披著火紅的戰甲立在最前。那人策于馬上,手中長戟直指楚營,跟在他身后的,是大批呼嘯而至的漢軍騎兵。
“灌嬰?!”
鐘離昧、季布默默對視,并從彼此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復。沒想到劉季匹夫竟派這位戰功赫赫的騎將打前站,看來漢軍也是全力以赴,不禁眉頭緊皺,抿唇沉思。
……
楚軍營地以西兩里之外,旗幟林立,當中一桿漢字大旗,爵至列侯的御史大夫灌嬰正騎在一匹駿馬上,在其身側,左右校尉李必、駱甲策馬而立,與主將一起對著楚軍營地眺望。
灌嬰目視良久,若有所思地道:“扎營立砦如此迅速,看來這殿后之軍絕非弱旅!”
立于左側的李必進言道:“君侯,要不先讓弟兄們先攻上一陣,試試深淺?”
灌嬰搖頭,向前一指道:“不可輕敵,鐘離昧身為西楚名將,手段老辣,我騎軍驟然而至,楚營卻未見一絲慌亂,足見其用兵沉穩,加上內藏柵欄、壕溝、陷阱不知凡幾,騎營兵力有限,貿然進擊只怕得不償失。”
“君侯計將安出?”駱甲上前請示道。
“傳本侯令,騎營將士就地安營,營地規模需以十倍于本部,同時傳令后軍,催促大軍加速行進。待主力到達后,再不斷地輪番攻打,不讓其有喘息之機,只要在楚軍大砦邊上開了口子,我部就可以長驅直入,一劍穿心!”灌嬰神情略帶猙獰地道。
“唯!”
于是,在灌嬰的指揮下,漢軍在楚營四周地掘壕立砦,很快的,連綿不絕的營地就出現在了楚軍將士的面前,無論怎么看,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漢軍大帳,以及數之不盡火紅旗幟。
……
楚軍將士靜靜地關注著漢兵立營,看著大隊大隊的人馬嘶鳴,不斷從天際涌出的輔兵頂著寒風在各個營地勞作,直到夜幕降臨,漢軍營地中又亮起淡淡的燈火,并漸漸連成一片,相比到處黑漆漆、不見半點光影的楚軍營地,宛如不夜之城。
“看來他們明日就要開打了。”
黑夜里,鐘離昧與季布站在柵欄里看著忙碌的漢軍營地,心情不免沉重了起來。
“大不了一死而已。”季布毫不在意地道:“算算日程,王上他們現在應該已然解決英布,打通了糧道,就看我們能不能拖住漢軍了,不過季某能陪將軍戰死于此,倒是倍感榮幸。”
“你又來了,這有什么榮不榮幸的?”鐘離昧哭笑不得,但還是朝季布拜謝道:“昧以往覺得季兄沽名釣譽,平日里未嘗沒有出口傷人,可如今日久見人心,昧愧對季兄了!”
季布滿是笑容地道:“這樣啊,那鐘離兄真要表示歉意,等回了江東,就請季某去府上款待個一年半載,如何?”
“一言為定!”鐘離昧想也不想就允諾了下來,并鼓足勇氣開口道:“患難之情永生不忘,今季兄與昧生死與共,可昧想趁還在這世上,托付一事,不知季兄能否答應?”
季布聞言一愕,之前鐘離昧讓自己離開時遭拒,莫非要舊事重提?雖然感覺鐘離昧不是反復之人,但季布還是有些警惕。
“明日一戰,不知多少人會殞命在此,萬……萬一有所不虞,還請季兄替昧帶著弟兄們殺出一條生路!”
“難得見鐘離兄這么婆婆媽媽,”季布淡淡地笑道:“論地位,你是執圭*,我只是執帛;論能力,我除了上陣廝殺還有些力氣之外,其它樣樣不如你,真要到了見生死的時候,也該是我為你殿后吧?”
“季兄,為何聽這話似是你的死志比昧更堅決?”鐘離昧表情古怪地看向季布道。
“就事論事而已,莫不是季某所言有誤?”季布一臉古井無波地笑道。
“你還在為那件事介懷?”
“……”
“呃,其實身在疆場,戰情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意外何時發生,與能力大小無關,”鐘離昧沒有過多糾纏,而是岔開話題道:“至于爵位,其實身為執圭,是可以授權,乃至請命王上指定任意繼承者的。”
說著,鐘離昧伸手入懷,取出一副玨*,鄭重其事地道:“執帛季布見禮。”
“這是作甚?”季布不解其意道。
“執帛季布見禮。”鐘離昧面無表情地重復道。
“見過執圭。”季布似有所悟,拱手行了個軍禮道。
“高陽苗裔*,大楚萬年,今授玨予執帛季布,望汝臨陣不憧,臨危不懼,臨強不怯,臨弱不恃!”
鐘離昧一邊誦講,一邊將其中一枚玨遞出,可季布看著美玉,有如千鈞重壓在身,根本動彈不得。只要他接過這份厚禮,一旦鐘離昧陣亡在這場九死一生的惡戰里,自己則完全可以憑著縱橫天下的武藝回到江東,然后就是執圭爵位法理上的第一繼承者,到時候離列侯的地位就近在咫尺了!
“執帛季布受玨!”鐘離昧高聲道。
“唯……”季布用顫抖的雙手接過美玉,久視之后,重新笑著道:“你說我若是學劉季那老匹夫,扔下所有人不管,不顧一切跑去王上那里,等全營人都完了,是不是就能堂而皇之用執圭的身份來為袍澤報仇,運氣好還能撈個裂土封君?”
“那你還不快走?”鐘離昧忍住笑,擠出一臉關切的表情道。
“想得美,老子還沒吃窮你呢!怎地,身為執圭,還有賴賬之權?”季布耍起潑皮道。
“哈哈哈,你個吃貨,我這回是徹徹底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