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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但是該有的規矩還是要立下,葉明薇思忖了一會兒,方道:“你以后做事,需得提前告知我。”

楚蘅之點頭。

“還有就是不許再逗弄我。”

這個楚蘅之猶豫了一下才乖順點頭:“好。”

然而葉明薇就因他猶豫的那兩秒,越發擔心起自己未來的命運來,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好幾眼。

她一直覺得男主進來的變化已經超出了她作為作者親媽的認知范圍,但又無法過渡干涉,算了,得過且過吧,只要不反目成仇,她怎樣都行。

說是沒有刻意討好是假的,所以好多事情她能忍就忍,楚蘅之也并不是真得想作弄她,至少約法三章之后,他收斂了許多。

葉明薇自己倒不覺得與他進展神速,家中兄弟姐妹和睦相處本就是應當的,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少不得就有了幾分值得說道說道的心思來。

是夜,胡氏睡在葉慎身側,久久沒有閉目。

葉慎很少宿在她這里,所以每一次她都倍加珍惜。今夜月光皎皎,照進窗幔來更添一層醉人的朦朧,葉慎早早地閉了眼睛,但是多年夫妻,胡氏知他只是假寐而已,忍不住心思浮動,往葉慎懷里湊了湊。

“二爺,我想要一個孩子了。”

她已經不記得葉慎上一次碰她是什么時候,就算他迫于老夫人的壓力同她睡一處,也不過草草了事,絲毫沒有憐惜。

葉慎果然還醒著,胡氏的手伸進了他的衣服里,一寸一寸慢慢撩撥著,但他皺了皺眉,側過身去:“有一子一女,你應當知足。”

葉慎始終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畢竟娶胡氏也并非他本愿,若不是老夫人特意安排胡氏伺候醉酒的他,胡氏也不會進葉家的門。

但是胡氏的肚皮爭氣,只那一次就懷上了。二房一脈本就明薇一個女孩,他看著嫡子出生,心中其實還是高興的,可是四歲的長女在一旁看著他,小小面龐上滿是落寞的樣子,忽就令葉慎十分心疼。

開枝散葉,本就是他身為大家長的責任,但是那個時候他就決定,他葉慎今生只能有這三個嫡子嫡女,比起家業無人繼承,他更怕薇姐兒因此心寒。

所以無論胡氏怎么哀求,他都無動于衷,最后胡氏也只能轉過背輕聲啜泣。

許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為自己當年的選擇感到后悔。

……

月光很好,少年的身影融進了皎皎月影中,敏捷地飛檐走壁,越出了葉府。

李德全已有兩三天水米不進,癱在在床上無法動彈,看著像是不行了。

下屬遞來消息時,楚蘅之不過淡淡回應了一聲,但是現在,他發覺自己的腳步卻是如此沉重。

幾次在夜風中走走停停,吹得衣袍都冰涼。楚蘅之眺望著李德全如今的住處,已是丑時,燭火未熄,心知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進門時,沒有再特意遣散眾人,下屬們都圍在病榻旁,有幾個漢子已經偷偷抹了幾把眼淚。

床上的老人消瘦得可憐,睜著雙目躺在被衿里,似乎就只剩下了一點骨頭,蓋著被子卻無半點起伏。

楚蘅之上前,坐在榻上,終于不用躲躲藏藏。

李德全的目光動了動。

“你來了?”他的聲音極輕,像是從氣喉里發出來的,“是他們告訴你的?”

楚蘅之點頭,平靜道:“我早就知道了。”

人之將死,本就不會計較太多,李德全只是笑了笑:“咱家這一輩子,就盼著小主子能夠立起來,只是你從來就不聽我的話,我打過你,罵過你,如今臨了了,卻發現原來是我想錯了。”

他面色忽紅潤了些,明顯是回光返照,才支撐著他把那么多話說完。

楚蘅之接過參湯,一勺一勺吹涼了喂他,可他搖搖頭,已經喝不進了。

“殿下,你還恨我嗎?”

問出這句話后,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清明了一瞬,隨即失去了光彩。

他至死沒能等到答案,至死仍舊在遺憾。

楚蘅之端著湯的手一直在輕顫。

“我不恨了。”他低聲回答道,卻知曉這個人已經永遠都聽不到了。

他從前一直不能釋然。他始終覺得,他最好的歸宿應當是跟著父皇母后死于那場宮變,至少他不必孤零零地面對這一切……可是李德全從不允許他流露出一點懦弱的情緒,從來都不問他究竟想要什么。

喪葬的事宜其實一早就準備好了,李德全一走,手下就立刻知會了葉慎前來。

他沒能在胡氏那里睡一個囫圇覺,心腹火急火燎地在門口踱步,說是有要事告知的時候,葉慎心里就隱隱起了不好的預感。

胡氏也被驚醒,但是挽留的話說不出口,只能起身幫他穿戴好。

自然,她也買通了葉慎身邊的家奴,讓他匯報丈夫的行蹤。只是這次葉慎輕車簡從,拐去城東巷子里時,李德全已經被擦洗入殮好,封在了香棺之中。

安排好他身后事的,自然是楚蘅之。

少年背脊筆直,在下屬們壓抑的痛哭聲中,面無表情。

李德全需得帶出金陵,秘密發喪,因此就連棺材都是特制的,里面塞滿了防腐臭的香松與冰塊,大小也剛好能夠放進稍微大點的馬車。

這些都是葉慎事先沒有考慮到的,楚蘅之卻做得周到妥帖,他沒有吊唁,沒有悲傷,只眉眼沉靜地讓手下準備好次日出城的事宜,甚至是該怎么應對城門官兵的盤查……

葉慎眼圈通紅,頭一次覺得自己存在多余。

但同時楚蘅之實在太過冷靜,仿佛對待的只是一個陌生人。都說帝命涼薄,對把自己拉扯長大的忠心舊臣尚且如此,又怎么真心體恤這天下萬千生靈呢?

葉慎從他身上,實難看見所謂的孝悌仁義,只有那根本異于常人的麻木冷酷,與逝去多年的仁慈溫和的先皇完全不同。

那他冒死將楚蘅之留在身邊,究竟是對還是錯?

天色既白,馬車已經駛出金陵城外,楚蘅之目送其消失,與葉慎回府的途中,一句話都沒有說。

葉慎是有些愧疚的,畢竟他朝中事務繁忙,身份又特殊,常常不能去探視。

“他走時,可有什么遺言?”

楚蘅之搖頭:“沒有。”

畢竟,那不是對葉慎。人既死了,哪有那么多可叫活人念想的話。

葉慎低低嘆息了一聲,將那句“節哀”又咽了回去。楚蘅之仿佛是真得不覺哀慟,與平常時候無異。

他回府只是為了拿書本和文房四寶,隨即帶著葉邵清去了學堂。

接連幾日,也是如此,只是走得更早,回來得更晚些。

葉明薇去南園找了他幾次,總不見人,她手里還提著食盒,里面是晨起清燉的鴿子湯。

那兩兄妹通常和胡氏一起用飯,葉慎上朝的時候會有專門的例湯,只有她一個人是要孤零零吃飯的。

她要是習慣了倒好,偏偏楚蘅之湊了來,用飯的時候偶爾說上幾句,飯都用得香些。

更何況楚蘅之近來太過反常了,讓她忍不住有些多想。

按照原書的時間節點,李德全過世,應當就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她并沒有設定具體的日子,而且一直以來楚蘅之表現得都極為正常,讓她幾乎快要忘卻了這樁事。

他們主仆二人感情太過復雜,真要說,李德全除了救了楚蘅之一條命,余下帶給他的只有不幸。

饒是如此,他卻一直把李德全當作親人。他怨恨過,叛逆過,抗爭過,一步步被逼著變成現在樣子,也只為成全李德全對舊朝的一點偏執。

如今李德全死了,他反而會覺得解脫了一些吧?

葉明薇胡思亂想著,心情卻愈發沉重起來。鴿子湯早就涼了,小黑到她身邊,偶爾拿腦袋蹭一蹭她的手,這一晃神就到了晌午。

“姑娘,咱們還不回去嗎?”

云岫很小心地問了一句,畢竟現在葉明薇的臉色很不好,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泫然欲泣的神情。

“不回,我就在這兒等。”葉明薇輕聲回答。

云岫只能傳了飯食,但是葉明薇沒吃幾口就說飽了。

來到這里這么久,她早就不覺得這是一本書了。這些她筆下的人物在她筆下一一鮮活起來,又無不是走上了她事先安排好的命運。這些生死輪回的痛苦,有時候只不過是她短短的一句話……她沒有身為造物者的自豪,反而在為此惶恐不安。

到了散學的時間,卻只有葉邵清一個人回來。

“在等義兄?”葉邵清問道,畢竟南園只有這兩位主人,長姐又不可能專程來找自己。

“是。”葉明薇在那樹下石桌旁坐了近一天了,“義兄還沒回來嗎?”

葉邵清道:“我聽說他和人去打馬球了,一時半刻肯定回不來。”他頓了頓,看著長姐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心里莫名有幾分煩躁,“你就算找他有事,也等明天再來吧,義兄這幾天……很不對勁。”

原來,葉邵清也察覺到了。

這更加印證了葉明薇心中的猜想,所以她就更不能走了,只沉聲回答:“沒關系,我再等會兒。”

冥頑不靈。

葉邵清懶得多費口舌,徑直去了自己的屋子,啪得一聲將門合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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