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藍藍，我好想你！”一下課程小滿就從座位上一溜煙跑到走廊和前同桌小藍匯合，相聚相擁。或者是兩個人手牽手去打水，或者是一路勾肩搭背一起去上廁所。兩個人鍥而不舍的課間相聚，讓大家都懷疑何呈對程小滿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連小藍都忍不住問，“滿，何呈是不是欺負你啊？”這時候的程小滿總是表情復雜，嘆口氣搖搖頭說：“沒有啊，他都不跟我講話的。”

真的，何呈就是不講話的。

程小滿起初以為，是初來乍到沒混熟，大家比較拘束。可是一個秋天轉眼都快過去了，程小滿對旁邊這位新同桌的了解還是停留在“何呈”這個名字而已。回頭想想，好像和這位同桌的交流也僅僅停留在了出入座位時的“讓一下”和幫忙遞作業的時候的“謝謝”而已。

程小滿也偷偷地觀察過這個不跟自己說話的同桌：平時確實不怎么愛說話，上課也一般般認真。要么就在做自己喜歡的數理化，要么就在翻著各種看起來就很困的書。數理化是程小滿一輩子的羈絆，更別說各種學術書籍，平時都是敬而遠之，能不接觸就絕對隔離。

何呈一天說最多話的時候就是晚自修前。這個時間段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會來問何呈題目，語數英政史地物化生，九門功課何呈全都不在話下，正兒八經有問必答。

通過再觀察發現，真正來問問題的都是男生。大多數的女生在問問題的時候都會悄悄地害羞臉紅，性格開朗一點的就會時不時調侃一下這位容易害羞的何同學，常常一句“何大神你真的好厲害哦”就能讓何呈面紅耳赤。

每到這個時候程小滿都在心里唏噓，何同學的面部毛細血管對“腺苷酸環化酶”的響應也太劇烈了吧。是的，這個什么酶，是生物老師在課上分析為什么人容易臉紅的時候講的，這是程小滿記得最牢的知識點。

Part 2

“這節課我們來學習區分一下主觀唯心主義和客觀唯心主義，還有上節課講的物質和運動……”曉芳毫無起伏的聲音讓人打響上課鈴就昏昏欲睡。

程小滿撐著頭看著被分隔著一個大組的小藍，想著平時很困的政治課和同桌講講話就精神了。然后扭頭憋了一眼旁邊的石頭人，還是一副生人勿近旁人勿擾的樣子，在課桌底下翻著厚厚的書。

怎么就不跟人講話呢？他不無聊嗎？不困的嗎？在旁人的影響下，程小滿也覺得自己好像被同桌冷落了欺負了，在政治課堂上不動聲色地暗自委屈。

然后旁邊的石頭動了一下，敲敲她的桌子。原本發著呆神情恍惚著回過神來，“老師叫你，第二次了。”在石頭和自己說話了的震驚之余，聽到曉芳提高了音量對自己說：“神都飄到哪兒了，眼睛給我盯著書啊程小滿！”在大家火熱的目光中，程小滿尷尬地點了點頭。

然后轉頭無厘頭地來了一句：“那為什么第一次的時候不叫我，你是故意的嗎？”然后看著何呈很疑惑地抬起眼來看著自己，停滯的時間仿佛在想一個天大的難題。“不是”，接著低下頭繼續看書，一句話也沒說。

程小滿習慣性地去看他的耳朵，耳朵又紅了哈哈哈哈哈。那是一個決定性的瞬間——把何呈逗得跟個小白兔一樣真是太好玩了！仿佛是一種捉弄人的成就感，心滿意足這個形容詞放在此刻真是恰到好處。

于是決定和這個同桌好好相處，好好增進一下“同桌情誼”。此刻的何呈還在對程小滿無厘頭的責怪感到不解，殊不知這只是個開始沒有結束。

Part 3

自上次暗下決心之后，程小滿說到做到，為打造一個完美同桌不懈奮斗。簡單的來說，就是沒話找話的嘗試和旁邊的石頭交流。

“何呈，你今天早上只喝了半杯水。”

“何呈，你的鉛筆剛剛摔跤了。”

……

“何呈，三飯早上的奶黃包賣完了。”

“何呈你知道嗎，門口的知音漫客漲價了。”

……

起初的何呈總是很疑惑，不知道怎么回應程小滿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可是后來漸漸地發現，其實無論自己有沒有反應，程小滿都沒什么所謂，因為她還是會繼續講。但是本著禮貌，何呈偶爾也會面無表情地“嗯”一下，表示自己有在聽她講。

課間無聊的時候，晚修做題做累了的時候，快上課的時候，很多零零碎碎的時間程小滿都會對何呈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這仿佛成了他們之間一種默契：程小滿說，何呈聽，沒有評價也沒有回應。

漸漸地何呈也知道了學校四飯的糖醋魚好吃，小巷子的酸奶好喝，學校交叉路口的小貓可愛，每逢周五校門口的糖炒板栗會來，甚至知道了什么時間能在晚修溜出校門暢通無阻。

Part 4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在學校、飯堂、家的三點一線循環往復中學期也過了大半。秋意漸濃，一件校服短袖就夠的季節就這么過去了。

南方天氣任性善變，一夜之間“速凍”入冬。換季必感冒的程小滿又再次在冷空氣來襲后成為了“時代的產物”。

“阿啾——”程小滿把校服外套緊了緊，抽出最后一張紙巾又開始擤鼻涕。一生病就懶洋洋的，一整天昏昏沉沉只想在方寸課桌上睡個天昏地暗。

下課鈴打響，政治課終于結束了。看著隔壁的人拿著水瓶正準備站起來，程小滿吸吸鼻子，勾著水瓶晃了晃，鼻音濃重道：“何呈，你能幫我打個水嗎？我生病了。”

“長時間處于一個不透氣的環境里，一不利于健康恢復的，二容易傳染周圍人群。”何呈把勾在程小滿手上的水壺取下來放到桌上：“自己去。”

程小滿哀怨地抬起眼來想瞪一眼這個不通人情的同桌。也許是窗邊太陽照進來的光線太過刺眼，也許是干燥空氣里的清冷溫度擾亂了神經，何呈背著光站在了程小滿的面前，寬松的校服和高高的個子恰好擋住了眼睛的視線，在陽光下的頭發顯得毛茸茸的、軟軟的。

就像小說中書寫的女主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程小滿鏗鏘有力的心臟在此刻認真地跳動著。怦然心動的那個瞬間，只是因為恰到好處的人物場景和不經意的那一眼。程小滿往少年的眼里看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澄明。

“何呈，今天太陽很好看。”程小滿心里小聲的嘀咕著，還有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