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密室清點一批私貨的縉忽然一頓，讓旁邊負責此事的那妖心中一緊。

幸好縉很快就回神，安撫他道：“很好，這次完成的也很優秀。”

朱念立刻俯身行禮，“縉大人謬贊，為縉大人赴湯蹈火是在下的榮幸。”

他這話真沒夸張。這批貨，準確地說這批最上等的月光石、冰墨翡翠，可是跨越原火的灼灼巖漿從魔陽谷運過來的！

縉蹙眉點了點頭，心思似不在這邊。又簡單隨意地叮囑了幾句與紫燕族那邊交易這批私貨的注意事項，便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密室。

施加在那幅畫像上的結界被誰打破了。

那畫像如今可還安好？

怎么好端端地忽然被打破了？是被盜了，還是楊家村出什么事了？

想到這里，縉心下一緊。有個念頭慢慢浮現：

‘莫非，這次是楊家村造反了？’

與昀不同，縉十分清楚利國的情況，包括那王位上的昏君的暴行與被欺壓百姓的多次造反。

但是他選擇隱瞞她。

他無法想象在連續受到重大挫折，已經幾乎快一蹶不振的她若知道自己誠心祈福的利國成了今天這個模樣……她怕是會被徹底擊垮吧？

所以他選擇隱瞞她。讓她一直以為利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前者其實是實話。有掌管氣運的女神在，利國自建國后一次旱澇蝗災都未曾發生過。是故民眾雖然飽受官府昏君欺壓，但還算能夠維持基本生活。

只是國泰民安便是實實在在的粉飾太平了。

“絡兒，楊家村那邊派些手下去查一下。”最近各處的異變似乎有些多呢……

一個翠綠的影子在他身后顯了下，然后伴著一聲淡淡的“是”又消失不見。

…………

永遠如火似霞的秋之谷，昀正翻看一本古舊羊皮書的素手頓了下，心口忽然沒由來地抽了一下。

嵐扇著翅膀在遍地楓葉間輕巧落下，請示道：“神昀大人，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又到了每二十天下界祈福處理信徒愿望的時候了。

昀緩緩把手按在心的位置，點了點頭。

大約這是種不詳的預感吧？不過如今她已不在意。

‘若能是個終結……那真是太好了。’她邊想邊用手撕下那頁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陣法。

她不會主動求死，但若有誰能將死亡帶給她，她是不會介意的，甚至要謝謝那位呢。

…………

“說起來，夫人這藥是從哪得到的？”楊鴻七站住小院里看著久歪歪斜斜御風而去的背影，回頭對換上新衣服、毫發無損的妻子阿月笑道。

顏月柔柔一笑，眼中有精光一閃而過：“這是阿爹花了重金特意托人從兆安城買來的，夢影蔓的花磨成的藥，無色無味，卻能讓任何神啊妖啊的都乖乖聽話。”

準確地說是大幅降低被下藥者的反應速度、思考能力、自制力并且令其不自知。

楊鴻七瞇著眼笑了起來：“不愧是夫人。”

“爹……那到底是神啊”，楊鴻七的二兒子楊和有點怯地攥著自己的袖子：“等藥效過了他報復我們怎么辦？”

“和兒，同兒，你們都記住，”楊鴻七把兩個兒子攬至身前：“對神，我們可以敬，但不必畏。人性的弱點、七情六欲，他們都有。只要他們有弱點，那我們還有什么怕的呢？”

大兒子楊同點了點頭，二兒子還是心下不安：“可是……”

顏月瞥了一眼自己的二兒子，聲音有幾分冷地道：“至少對這個司北戰神你不用怕他報復。我研究過和他有關的各種故事傳聞，他不是那種會私下報復的神，而且極其正直守諾，即使他清醒過來后發現自己被詐了，也應該會信守剛才的諾言。”

“正是”，楊鴻七望著天空，眼中有著向往卻毫無畏懼：“住的地方不同罷了。”說罷挽住顏月的手：“吾妻賢惠聰穎。”

顏月語氣帶著幾分嬌嗔：“哎~現在我付出這么多，以后那個可得是我的。”

“那是自然。”楊鴻七親昵地挽著自己的嬌妻折回屋里。

“不過說起來，他今晚便把神女像拿了，會不會出什么異動？”顏月按住楊鴻七已伸到中衣的手。

楊鴻七不滿地停手：“那依夫人之見應該如何呢？”

“不如提前行動，讓大家動作都慢些。我們看那些記錄不是發現，之前那些起義軍都是在攻占到京城附近才遇到各種天災人禍嗎？我們就先把其他地方都打下來，只留下京城，等到五六月份她降臨了再攻克。”顏月仔細道。

楊鴻七甩開自己的外套：“夫人有理……”

(拉燈)

…………

等久抱著畫從草地上揉著頭坐起身時，他已經完全意識到自己被設計了。把畫從神廟中拿出來已經夠讓他臉紅心亂了，更糟糕的是，他答應楊鴻七不再過問他那邊的事，也不向外說任何與此事有關的話。

等于他已經入局，卻又被剝奪了所有的話語權。

這要他如何向她解釋……

而且楊鴻七還打算用他的名號作為號召，取代她在利國的信仰。他如今卻連拒絕的權力都沒了。

說起來楊鴻七是給他下了什么藥？他當時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出來，甚至還覺得他說話特別有道理，做出當時覺得沒毛病現在回想仿佛腦子進水了一樣的決定……

久先把屬下都召集起來，幾人湊著腦袋想了一下都暫時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于是決定跟緊楊鴻七的動態隨機應變。

“說起來，將軍，屬下還有一事要稟報。”

久揉著自己頭發道：“你說。”

“我感覺最近天庭似乎有點奇怪。”李莫束謹慎地道。

“哎？有嗎？”久一愣，他最近除了自己的職責所在外沒怎么關注天庭的事。他轉頭四顧，其他屬下紛紛搖頭。不過也有另一屬下勞衣答道：“確實，感覺氛圍有點怪怪的，具體的卻又說不出來。”

劉真抱臂接道：“天庭的我不太清楚，不過感覺張武副將最近確實有點奇怪……總感覺他在背著我們搞什么事。”

張武是久手下的一員副將，性格狡詐是個滑頭，曾是熠的手下。在神祜指名久做司北戰神前，曾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成為司北戰神的人。是故雖然如今是久的屬下，但與久以及北方軍中親久一派的向來不和。不大擅長處理這種事的久只能暫時把他擱置那里，希望彼此慢慢能相處好。

久的眼神終于嚴肅起來。

“是我失職了，”久反省道，手握緊了地上幾顆剛冒出頭的嫩草。這些天腦子里一直是她的事，而且既然這邊一時之間只能按兵觀察，那他應該……

“阿佳，莫束，你們留在這，觀察他們的動向即使匯報我，小真，老一，隨我潛入張武負責的地方，這件事得查個清楚。”

也許和天庭的異常也有關，他身為司北戰神，決不能讓威脅天庭的事發生。

眾人一齊領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