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江小慕被張譽送回城中村，已經是凌晨兩點。

由于明日還有任務在身，張譽就沒再多留，直接駕車回去休息了。

江小慕走進青年公寓，抬起頭，由于夜已深，大家也都已經休息，除了院子里那一盞時不時閃動一下的路燈，整個青年公寓都已經暗了下去。

江小慕緩步來到二樓，站在自己的房門之前，抬頭望著。

門的上方，玻璃中也沒有透露出任何光亮。

“我在期盼著她會留下嗎…”

江小慕不知道林語溪去了哪兒，但心中不得不承認的一抹失落，讓他自嘲的笑了笑。

而且那些秘密隱瞞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再次見面的時候，林語溪會如何對待自己。

拿出鑰匙打開門，江小慕有點疲憊的踏入了房門。

然而沒走兩步，他就在黑暗的房間中，猛然頓住了腳步，一滴冷汗，也從額頭滴落了下來。

一道冰冷，頂在了他的后腦。

江小慕呼吸不自覺的加重，他不敢有所動作，他知道那是一把手槍。

“名字。”而身后響起的聲音，很熟悉…

“江小慕。”雖然被槍指著腦袋，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江小慕卻有點無奈的發覺，他居然沒那么怕了。

更多的，是一種她還在的慶幸…

他終于，也漸漸的開始真正看清自己的內心，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

“我是誰？”而身后的人再次發問的語氣中，卻沒有任何的感情。

這有些奇特的問題，讓江小慕微微愣了愣，他沒有急著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后，借著剛剛和張譽共飲的淡淡酒意，嘴角微微上揚，帶著略微的惆悵，“夢中情人。”

然后他就聽見了退去保險，子彈上膛的聲音。

“林警官，你是林警官！”

人類察覺危險的本能，讓江小慕后腦感覺到一陣發麻，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趕緊改口，瞬間醉意全無。

過了好幾秒后，他才如愿的聽到了退膛的聲音，緊繃著的內心，也才漸漸松懈了下來…

而在他身后，林語溪通過幾個簡單的問題，確定了江小慕已經從那種嗜血的情緒中恢復。

“你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但林語溪依舊指著手槍，平靜的問道，今夜的事件，江小慕已經在她的眼前，暴露了太多她需要掌握的線索。

林語溪話聽起來似乎沒有太過強硬的意思，但江小慕卻只好暗中無奈的干笑了一聲，都被槍口指著腦袋呢，能不說點什么嘛…

不過他早已決定，再次相遇后，就不再繼續隱瞞下去，只是沒想到，重逢來得如此之快而已。

江小慕深吸了口氣，第一次把這心中暗藏許久的秘密，對別人坦白了出來，“我得病了。”

“我能一拳打倒一個成年人，雖然看起來不是啥壞病，但就是癥狀之一，而且我不知道我具體得了什么病，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那個未知病毒是真實存在的，而且現在…”

“它們就在我體內。”

江小慕說完后，和他預料的一樣，房間內陷入了一陣安靜。

“你那時候的殘暴情緒，也是癥狀嗎？”

過了許久，林語溪才再次出聲，畢竟在多次調查無果后，連警局都已經通知她未知病毒為錯誤情報，怎想到江小慕又給了她一個這么大的“驚喜”。

“嗯。”江小慕如實回答。

林語溪抬高了手槍，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你能控制嗎？”

江小慕認真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回答，對于警察身份的林語溪來說，是具有決定性的。

“這只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以后再次出現這種情緒后，我能不能控制得住。”

最終，江小慕還是如實的回答，心中感覺無奈，實際上，他自己也害怕，再次失控后，又會做出什么殘忍的事情。

“而且我不保證，這種情緒不會出現在你身上，林警官，我覺得，你最好選擇逮捕我…”

江小慕在黑暗中，心情沉了下去，深深的嘆了口氣，“或者，離開我。”

當自己坦白出所有，不論結局如何，這段本就不真實的相處，或許真的就到此結束了吧…

然而，得到所有的答案后，林語溪卻把手槍收了起來。

昏暗中，她站在江小慕身后，斜靠在墻上，“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我。”

“為什么嗎…”

江小慕感覺到林語溪已經收起了手槍，才往前走幾步，來到了自己的桌前，拿起了那個老舊的相框，這是一張全家福。

一張只有三個人的全家福。

“因為一開始，我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去信任。”江小慕的手輕微的撫摸了一下照片，上面的父母，是兩位他最愛的人。

林語溪在黑暗中，微微的怔了一下，江小慕的言外之意，就是現在，自己已經成了他心中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江小慕，你應該知道，我留在你身邊，為的只是偵破這個重要的案子而已。”

但這是林語溪無法，也不能接受的寄托，她看了一眼江小慕手中的照片，“世界上最危險的生物本就是人類，而且你現在的情況很特殊，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事實，除了他們，沒有任何人是你可以完全去信任的…包括我。”

“或許吧。”

江小慕放下照片，他自然也明白，一個對公眾有著潛在危險的人，不，應該說是生物，卻把最重要的信任，交給了一位警察…

他回頭笑了笑，“那現在呢，我該坦白的都告訴你了，林警官，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林語溪捂著額頭，陷入了思考，而沒過多久，她就清楚的意識到了，把江小慕送到警局，盡量遠離公眾，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她最終無奈的呼出一口悶氣，順便打開了房間里的燈，選擇了一條，只符合于她林語溪這個名字的特殊方式…

“江小慕，我決定繼續留下來，而且是一直留下來，同時我會幫你保密，你也不用擔心自己會失控傷害到我，但你記住…”

“如果有必須的一刻，我會對你開槍！”林語溪望向他，目光交錯在一起，“這是我的職責。”

聞言，江小慕如負釋重的一笑，“林警官，謝謝你…”

林語溪的選擇，對他來說，已經是所有預想中，最好的那一種結果了。

江小慕也明白，林語溪做出這個選擇，比起交給警局一了百了，反而需要付出太多精力和時間，更嚴重的是，這個選擇，也讓林語溪需要同時面對他和眼鏡男兩個未知的危險…

這一份恩情，江小慕已經永遠的刻在了心上。

而若有一天，江小慕真的異變成了一位嗜血的惡魔，或許，他真的需要一個人，為他留著這一發子彈。

“把上衣脫了。”

林語溪忽然的一句話，讓江小慕從惆悵中醒來，頓時老臉有點紅，“你…你要干嘛，演戲也不用演到這一步吧？”

林語溪恢復了江小慕眼中往常的樣子，見他又開始胡思亂想，小臉稍微一冷，干脆的扔出了手里的藥瓶，“那你自己來。”

江小慕接住，仔細一看后，心里更是一暖。這是一瓶還留著余溫的淤傷藥，而且明顯不是藥店里買來的，而是林語溪自己調配的。

“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會的？”江小慕在感謝的同時，也是笑著發出了一聲感嘆。

“我困了。”林語溪沒再理會他，戴上一個眼罩后，躺在了床上，似乎幾秒內，就陷入了沉睡。

“……”這時候的林語溪看起來是沒有任何防備的，但江小慕仍然覺得，他要是真的有打算傷害林語溪的舉動，她會在瞬間清醒過來。

他曾經聽說過，一直能夠保持警惕的淺睡眠，是很多士兵的一項必備技能。

再次拿起手中的藥看了看，江小慕才有點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他雖然在今晚，徹底的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但是，正如張譽所說的，有些女孩，只能是夢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