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因途
- 印容
- 2120字
- 2019-06-11 15:13:54
“晏——”
陷入寂靜的街被突突車驚醒,裹著艷紅頭巾的胖女人從刷的五顏六色的車身里探出頭,笑瞇瞇地招呼她,高聳的肩膀幾乎超過她的頭。
晏唯住在薩亞開的海濱民宿里,這位熱心的女人還每天負責接送,晏唯從來沒有提起自己的行蹤,可她還是能準確地找到她,怎么做到的?
薩亞一邊推鐵皮車棚上的行李箱,一邊請她上車:“晏,你知道嗎,今天有個客人租了所有的潛水裝具,還給了十倍的小費,我請你吃檸檬雞。”
薩亞掙錢的時候請她吃肉,生意慘淡會給她開椰子,晏唯發誓,離開菲律賓以后再也不要吃椰子了,雖然味道還不錯。
“謝謝。”
“晏,我跟你說……”
她發音不準,聲調總往平聲去,聽得晏唯渾身發緊,微信提示音及時救了她。
“晏老師,找到了,找到了!”
距離最后一條語音發送,才過去三分鐘,神速啊!
“丹,給驢友當導游,掉礦井里了……”
信號不好,方瑤的聲音像鬧鬼,晏唯撲了撲臉上的土:“我去礦井里撈她?”
小姑娘也不知道聽了個啥:“……對,您得去,找了她仨月了……”
“這不好吧?”
信號斷在了海邊,晏唯捧了盆雞肉上樓,方瑤再次打來電話:“晏老師,還在嗎?”
“活著呢。”
“驢友團探險的是靠近老島的一個廢棄鐵礦,救援隊資料發您郵箱了,我現在在馬尼拉,明兒咱們在納卯見,再和救援隊碰頭。”
老島?
棄礦?
玩這么大?
“晏老師,您還有別的事兒嗎?”
“退下吧!”
小姑娘在吵吵嚷嚷的bgm里聲嘶力竭地道了晚安,匆匆掛斷了電話,大概蹦迪去了。
筆記本躺在茶幾上,壓縮包慢悠悠轉了五分鐘才露出本來面目。
解壓,是幾張pdf。
晏唯叼著雞腿:“德安士聯全球救援集團……南普安分隊,隊長,周嶠。”
再掃一眼證件照——
嚯!
這不剛才那哥們嗎?
周嶠,32歲,中國籍,未婚。
碩士學歷,研究方向海洋工程,2012年畢業于澳大利亞海事學院,12-15年履歷不詳,15年12月進德安士聯至今,貢獻和榮譽洋洋灑灑兩頁紙。
不詳,是幾個意思?
她記起他的眼睛,好像裝進了整個夜色,所以,和那三年有關系?
匆匆一眼,對個陌生男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算不算是好事?
文件夾里還介紹了救援隊其他成員,除了醫療救護方面的專家,包括負責客戶關系、保險鑒定以及法律咨詢的專業團隊,酒吧咨客小哥的履歷在最后。
吳煒鴻,地質專業在讀研究生,千里迢迢遠赴東南亞,一面是為了畢設,一面是為了在德安士聯的實習。
怪不得。
不是看錯人了嗎?
呵,男人!
晏唯合上筆電,給助手發了條語音:“期待你的到來,小可愛。”
隱隱的有些興奮,是怎么回事?
盯著盤子里安詳的雞半晌,晏唯默默地掰下了它的另外一條腿。
周嶠從電梯間露面,被藏在廊柱后的吳煒鴻一個熊撲:“哥,我是不是很聰明?你都沒說,我就把機車開走了,不然那女的就發現了!”
“欲蓋彌彰,下來!”
“哦。”
熊孩子俯首帖耳,跟了兩步卻還不死心:“那女的誰呀,我看對你有意思,來菲律賓度假第二天就有桃花運,可以啊哥……”
“阿公呢?”
“你房間,說是有任務了,還不知道具體時間,所以那漂亮小姐姐……啊疼疼疼——”
門縫里伸出只手揪住他耳朵,被扼住命運的七寸,年輕人立刻換上第二副面孔:“阿公,你今天氣色真好,哈哈哈,一看就是富貴吉祥的壽星老兒!”
阿公松手,往他襯衫上蹭蹭油膩膩的發蠟,瞪他:“跑哪去了?”
“幫我嶠哥啊,今天要不是我,他就被一美女蛇纏住了,不信你問!”
“你不給阿嶠拖后腿,我就多燒香了。”阿公哼笑,“驢友團的信號最后出現在一個棄礦,羅盤還在做定位,家里讓我們準備好,隨時出發。”
“嗯。”
“老島救援比較棘手,盡量速去速回。”阿公猶豫著,“另外,這次隨行的還兩位媒體人士,都是女人,家里三番五次交代務必照顧好。”
周嶠低頭刷手機:“跟拍?”
“算是合作。”阿公遞來張小女孩的照片,“驢友的向導是個十二歲的女仔,叫丹,棉蘭人,兩位記者要找她。”
吳煒鴻默默伸出個腦袋:“還是個混血啊,年紀這么小就被記者盯上了,她身上能有什么大新聞啊,爸媽也不管?”
阿公回身一頓揍:“不該問別問!”
熊孩子委屈地縮成團:“好奇嘛!”
阿公瞪著他,交代給兩個人聽:“那女記者是郵報的特約撰稿人,名氣很大,據說和國際刑警還有聯系。這里局勢復雜,不能惹禍上身。”
微信進來,短短一句話:“人上了輛突突車走了,什么都沒問。”
你看,這年頭,誰還沒點秘密?
周嶠收起手機:“知道了。”
年輕人熱血沖動,什么都不當回事,早晚得栽跟頭,阿公嘆口氣,一宿都沒合眼。
直到晏唯從擺渡船上下來,兜里摸了小費給搬行李的門童,然后慢悠悠走過來,他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跟后頭的吳煒鴻直接結巴:“你,我……”
晏唯往下一壓墨鏡:“一夜不見,小哥哥的漢語怎么還退化了呢?”
太特么囧了!
吳煒鴻低頭,裝死。
晏唯很滿意,目光溜著他的肩膀過去,看后面高個兒男人:“周隊長。”
周嶠站在棕櫚樹的陰影里。
接下來,晏唯的話讓他眉頭一跳:“周隊長昨晚過得好嗎?”
她的聲音又嬌又柔,一雙眼睛含情脈脈,要不是相信周嶠的人品,阿公都忍不住懷疑他昨晚的行程了。
“咳,晏記者,我是李昌元,負責隊里保全。”阿公伸出手,往酒店里讓,“歡迎歡迎。”
“你好,晏唯。”
淺灘上跑過一群孩子,拎著五顏六色的沙灘鏟準備圍攻礁石縫里神出鬼沒的小螃蟹;礁石上有個戴墨鏡的叔叔,正舉著激光筆給他們指路呢。
那男人抽空看眼酒店門口,人都不見了。
他笑著起身,跳下石頭。
身后立刻傳來孩子惋惜的聲音:“小螃蟹怎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