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
瞥了一眼三子離去的背影，曹青忍不住搖搖頭，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識將目光移到風(fēng)清揚身上，眼神閃爍，顯然是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只見，曹青默默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上，煙霧從鼻下冒出，將他那張臉遮掩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那點舉動怎么能逃得過風(fēng)清揚的注意，偷偷瞥了一眼曹青，沖人的煙霧下他神色間明顯透著一股濃濃的糾結(jié)。
稍微琢磨了下，風(fēng)清揚就大概猜出來他想問什么了。
之前從古城廢墟里找到他，三人一起相互扶持著回來的路上，他就在曹青臉上看到好幾次這種神色了，只不過礙于三子在邊上，他沒好問出口而已。
“曹叔，你是想問爆炸的事情吧？”
問他要了根煙，風(fēng)清揚這兩天發(fā)現(xiàn)煙草確實是個好東西，解乏去愁不說，一根煙什么事情都好說。
聽到他的話，曹青愣了愣，他確實想問這個，剛才那動靜，他也算是親身感受到了，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才會造成那么大的氣浪。
那玩意不但把幾百上千只吸血蝙蝠埋葬在山洞里，連整個墓葬都差點坍塌掉。
不過他也知道誰身上都有點秘密，他不想去戳穿，但又按不住好奇，都快成他一塊心病了，被風(fēng)清揚點破心思，曹青只能尷尬的抽著煙。
“其實也不沒什么，就一小玩意。”
“你小子逗我呢？”
曹青眼睛一瞪，就剛才那堪比地震的動靜，還小玩意，騙鬼呢？
不過風(fēng)清揚不愿意說他也不好繼續(xù)追問，他手上有那樣的大殺器對隊伍來說也是好事，至少再遇到那樣的危險不用發(fā)慌了。
“跟我交個底，風(fēng)少你手上那玩意還有多少，能對付血尸不？”
“沒有。”
“沒有？你小子還上癮了是吧？”
“真沒了，曹叔，你以為那玩意是路邊攤上的大白菜呢。”
“那有點難辦了，眼下伙計們大都帶傷，遇到血尸就麻煩了。”
見風(fēng)清揚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曹青不禁狠狠抽了幾口煙，臉色間難掩失望之色。
他知道血尸的恐怖，本來還琢磨著有了風(fēng)清揚的大殺器不用發(fā)愁，但現(xiàn)在事情好像也沒那么簡單。
“曹叔放心吧，沒那玩意，我也有法子對付血尸。”
看到曹青愁的頭發(fā)都快白了，風(fēng)清揚猶豫了下，還是給他透了個底，至少讓他不用那么擔(dān)心就是了，至于更多的，他暫時肯定不會過多泄露。
鬼知道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突然變成武林高手，會不會被抓去切片，所以這個事情還是暫時不說的好。
“真的？這次沒糊弄我？”曹青皺了皺眉，有些不敢相信。
風(fēng)清揚眼睛一白，這是什么眼神，好像我經(jīng)常糊弄你似的。
有了他這個保證，曹青自然心安了不少，他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帶風(fēng)清揚下墓其實也不是件壞事，這小子身上就跟罩了層霧一樣，他越來越看不透了。
兩個人湊在一起抽著煙，不時探討下關(guān)于墓葬的東西，和曹青這種老江湖閑聊，收益絕對不淺。
說的正入神的時候，風(fēng)清揚忽然瞥到了三子的身影，陰沉著一張臉，蹲在一邊默默的抽著煙，看上去像是有心思。
“咋了，怎么一聲不吭的？”
風(fēng)清揚有些奇怪，他記得剛才三子走的時候還挺正常的，怎么出去一趟就跟霜打過的茄子一樣，蔫泱泱的一點精神都沒有。
“你小子丟了魂了？到底怎么了？”
曹青也察覺到了三子的異樣，他明顯有點不對勁，在他印象中三子向來沉穩(wěn)，除了性格有些自閉不喜歡說話之外，九爺也曾說他遇事總能靜心，但眼下算是怎么回事？
“那兩個伙計死了。”
狠狠地抽了幾大口煙，等胸口下傳出一股熾烈的灼燒感時，三子這才抬起頭，臉色陰郁，說不出的難受，看了眼曹青和風(fēng)清揚幽幽的說道。
“死了？”
風(fēng)清揚心臟一陣狂跳，和曹青對視了一眼，臉色間透著一抹難以置信，這才多久，半個多小時啊，還是沒能熬住嗎？
“死了，都死了。”
三子點點頭，他剛?cè)タ催^那兩個伙計了，年輕點的那伙計才十九歲，年輕的過分，但還是沒能活下去，第一次下墓就把命扔在了這座古墓下。
沉默，氣氛再一次凝重起來，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氣的幾個人，眼下神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九個了，已經(jīng)死了九個。
想到這個數(shù)字，曹青臉色鐵青，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緊握著的雙手泛著一抹病態(tài)的慘白。
本來還以為那兩個兄弟能熬一熬的，至少能活下來一個，但眼下終究還是沒能撐過去，死在了這里。
“走吧，去送他們一程。”
終于，還是風(fēng)清揚打破了那令人壓抑的沉寂氣氛。
穿過長長的棧道，伙計們估計也知道這個事情了，一張張臉上看過去，大部分都有些惶恐不安，畢竟死亡的威脅如陰影一樣時時刻刻都籠罩在他們頭頂，下一個是誰，沒人知道。
少數(shù)幾個神色依舊平靜，平靜到有些漠然，似乎死亡對他們來說就是件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
他們早就見慣了生死，痛苦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看到這一幕，風(fēng)清揚不禁嘆了口氣，能不能熬過來，得看他們自己了。
越過眾人，他直接走向遠(yuǎn)處，等他看到躺在地上已經(jīng)毫無氣息的兩個伙計時，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風(fēng)清揚眼神中還是下意識閃過一絲復(fù)雜之色。
四十分鐘前他才來看過他倆，這才過了多久，人就已經(jīng)沒了，生死兩個字看似離得很遠(yuǎn)，但其實也就一眨眼的事情吧。
風(fēng)清揚目光掃過地上那兩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面對死人，但內(nèi)心卻沒有絲毫害怕和恐懼，他只是很惋惜和難過。
惋惜于他倆最終還是沒能撐過去，至于難過，則是他第一次感覺生命如此脆弱。
哪怕經(jīng)歷了好幾個位面，殺了不知道多少人，風(fēng)清揚都沒有太大的感觸，沒想到這次位面旅途會讓他感受如此之深。
“風(fēng)少，別想太多了，這都是命。”見風(fēng)清揚陷入沉默，曹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風(fēng)清揚點點頭，他們這些人都還站在刀尖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輪到他們了。
“曹叔放心吧，我還沒那么脆弱。”
“那就好，我還怕你小子想不開，然后自甘墮落呢。”
遞給風(fēng)清揚一根煙，這個時候抽根煙解解內(nèi)心的郁結(jié)就挺好。
他見過太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伙計，在強烈的刺激下出現(xiàn)嚴(yán)重的問題，甚至有被逼瘋的。
“怎么會？”
風(fēng)清揚笑著擺擺手，他還沒到那種程度，雖然這些天見識了太多以前沒法接觸到的事情，但他內(nèi)心還是強大的，甚至更加期待這座墓下還隱藏著些什么。
一層一層揭開籠罩在古墓上的霧紗，有種莫名的興奮感，就像是以前通宵打網(wǎng)游的時候，打過一個又一個的副本。
這整座墓何嘗不像是個大的副本，危險就像是副本中的小boss，一旦通關(guān)將會獲得極大地成就感。
握著拳頭，風(fēng)清揚目光在周圍的黑暗中掃過，他越發(fā)期待古墓還會給他哪些驚喜了。
“嗯，沒事就好。”
曹青嗯了聲，然后目光看向邊上的三子。
“去把剩下的伙計們聚集起來，不能這么干坐著了，得盡快找到出口。”
“我知道，我現(xiàn)在就去。”
三子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就這幾分鐘的功夫，他人就已經(jīng)從悲傷的狀態(tài)中出來。
這就是老江湖和新人的區(qū)別，只是風(fēng)清揚望向他背影的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同情，得經(jīng)歷過多少次這樣的生死才能讓心變得如此冷漠，他不是天生強大，只是殘忍的將心給縫合起來了。
幾分鐘后，所有還活著的人就都被聚集到了一起，風(fēng)清揚目光粗略掃了眼，連同他和曹青三子在內(nèi)，總共也就八個人。
下來的時候隊伍可是十七個人啊，遭遇了一次吸血蝙蝠的襲擊，一下折損了大半，活下來的除了兩個新人外其他的都是老人。
“都是老兄弟了，我也就不多廢話，接下來可沒有休息的功夫，得為自己找條生路。”
曹青看了下幾個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張略顯生澀的面孔上，看他們倆的狀態(tài)還算正常，至少沒發(fā)生什么過激的反應(yīng)。
這種事情就像是打仗，只有從死人堆里活下來的才能成為老兵，另外三個就是老兵，全都是跟了他最少兩年以上的老面孔了，所以他也沒多說別的，大家都明白眼下的處境。
“曹爺，這個我們都知道。”
“曹爺你就說咋整唄，該怎么做咱都知道。”
“就是啊。”
說話的是老謝，風(fēng)清揚對他印象很深，剛才就是托他照顧的兩個重傷的伙計，開口道：“曹爺，能活著出去就算命大，實在不行那也沒辦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