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很多各式各樣的表白，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你手冷不冷？”這樣尷尬的話語。他這樣，算是直接還是委婉？他不會擔心她會拒絕嗎？

沙丘躺在床上，腦子還是懵的。她已經忘記了剛才是怎么和他牽著手走到車上，又怎么松開了手，還有這一路的聊天內容......她記得他好像在說一些小時候的趣事，具體是什么事情她卻沒有心思去聽。或許他也并沒有什么心思說故事，那些故事被他講得支離破碎的，只要稍稍思考就會發現其中的破綻。

她唯一清晰的記得的兩件事情是：他牽她手的時候，手掌很溫暖，甚至有些潮濕。還有她跟他告別之后，像小鹿一般從他的車上一口氣竄上樓，開門，關門，靠在門上的笑容。

她想，他應該知道，她是喜歡他的......

突然，沙丘的手機亮了，吳野發來一條微信：“沙丘我到家了。”

“嗯，那你早點休息。”她想了想又發了一句，“雖然已經不早了。”

“那我該說早安還是晚安？”他配了個小兔子疑問的表情。

她揚起了嘴角，但是很快又收起了笑容。她鼓起勇氣發了過去：“其實，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問題？”

“我想知道，為什么是我？”她發完這句話，松了一口氣，靠在床邊的墻上，心跳越來越快。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復：“為什么不是你？”

是啊，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呢？沙丘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可笑。但在她的潛意識里，她覺得他應該會找一個會畫畫或者至少是藝術相關的專業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可是這樣想，未免顯得自己太自卑了，真是個愚蠢的問題，想撤回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緊接著又發過來一條：“不因為什么，就因為是你。”

看了他的話，她竟然對著手機屏幕笑出了聲。她假裝鎮定地回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他接著說：“別瞎想了，快睡吧！”

“好的，晚安！”

“晚安！做個好夢！明天醒了再聯系。”

沙丘帶著甜蜜的笑意進入夢鄉，她覺得這個世界仿佛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這扇門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那么新奇......

第二天，她起得比想象中還早，或許是因為興奮，或許是因為上午的陽光太過燦爛，讓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

她拿起手機，已經有一條未讀的微信了。她懷著忐忑的心情點開那個綠色的小標志——他果然沒有讓她失望——“早安沙丘！醒了跟我說一聲。”

“我醒了。”她回復道。

很快他又發來了信息：“我在外面寫生，你要是沒事，吃個早飯可以過來。”

寫生？沙丘突然想到，還從來沒看過他畫畫的樣子，于是立刻回復：“好啊！你在哪里？”

“我在巴黎圣母院這邊，等你出門的時候我給你發地址。”

“好的！”

沙丘放下手機，心情變得有些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和他單獨約會，可是這是在默認關系之后的第一次正式約會，還是讓她一籌莫展。

她沖了個澡，用最喜歡的香味的洗發水洗了兩遍頭發，連刷牙都比平時花了多一倍的時間。緊接著她手忙腳亂地又是遮黑眼圈又是卷頭發。一不留神，還把睫毛膏蹭在了鼻梁上，她一邊懊惱地用棉簽擦掉重新補粉底，一邊感嘆時間真是不夠用女生出門真不容易......她把所有的自認為好看的淑女的裙子都從柜子里拿出來，鋪在床上，最終選了一條胸口有黑色蝴蝶結的學院風的墨綠色A字裙。她還煞有其事地搭了一雙黑色的小高跟鞋，和一個黑色的畫家帽，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暗暗想著自己肯定能完美契合寫生的場景了。

她給他發了個信息，很快他就把地址發了過來。為了保持形象，不弄亂造型，她還特地用手機叫了uber前往。

在圣母院的地鐵口下了車，沙丘從樓梯下到塞納河畔最下面的堤壩上。今天是星期六，這里躺著曬太陽的人很多。但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吳野。他穿著藍色連帽衫，黑褲子和運動鞋，拿著一個畫板盤腿坐在那里，身邊還有許多散落的畫具......

沙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皺了皺眉，自己似乎是穿得太過隆重了。再看吳野的打扮，他似乎沒有一點兒要正式約會的意思。但此刻回家換已經來不及了，她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在畫圣母院嗎？”

吳野一回頭，發現是她，笑著把畫板拿給她看：“是啊！”

他正在畫一幅圣母院屋頂局部的作品。蔚藍的天空下，圣母院的墻壁被染上了金色的光輝，有一種朦朧圣潔的美。

“真好看！你這是色粉畫嗎？”沙丘彎著腰湊近作品說。

“是啊！你學得很快呀！”吳野把畫拿回去繼續用手指涂抹著。

沙丘看到他旁邊有一塊空地，于是也準備坐下，只是扯著裙子有些不方便。

“等一下！”吳野突然叫住了她，“這個給你墊著，免得把你裙子弄臟了。“他從隨身的大帆布袋里拿出一份報紙遞給她。”

他還挺細心的，沙丘想。她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以自認為最優雅的姿勢坐下。

“你等一會哦，等我畫完這張，我們就去吃午飯。”他一邊說一邊往畫上增添色彩。

沙丘突然想到自己因為著急跟他約會，連早飯都忘了吃，不過她還是很有耐心地說：“沒事的，你慢慢畫。畫好再走，我一點兒都不餓。”

“嗯，我就快畫完了。”他說完這句就不再說話了。

沙丘看著他全神貫注的樣子，覺得自己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專注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她覺得此刻的他怎么看也看不夠......他時而抬頭觀察，時而低頭修改細節。他把一些現實中不存在的顏色都放在了畫上，卻有種莫名的和諧美感。以至于她都懷疑他是不是長了一雙跟她不一樣的眼睛，能夠看到她看不到的色彩。幾個路人在他背后駐足欣賞，默默地點頭。她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甚至有種自己受到肯定時的自豪感......

吳野畫完以后，把畫遞給沙丘：“你幫我一下，把畫拿遠一點給我看看。”

他應該是想看看全局吧，沙丘拿著畫倒退了幾步：“這樣行嗎？”

吳野皺著眉頭盯了一會兒，又說：“倒過來看看。”

沙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還是很順從把畫倒了過來。

“你等一會，”吳野走過去把畫拿在了手上，“沙丘你到我的位置去看看！”

沙丘回到他剛才站的位置，看了一會說：“挺漂亮的！”

“有沒有什么違和的地方？”他問。

沙丘又看了一會兒，搖搖頭說：“好像沒有，都挺好的！”

“OK，我們走吧！”他朝她笑了笑。

他們一起收拾好畫具，從河邊走樓梯上到馬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