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什么意思？”程翹一臉疑色，有些不悅。
“沒什么，同姐姐說笑罷了。”陸晚霏草草敷衍。
“聽說前幾日姑父給姐姐定了門親，是鄰鄉的一戶人家？”陸晚霏話鋒一轉，扯到了程翹的親事上。
她竟知道此事？莫非她真是鬼神附體，才會如此神通？
程翹倏地睜大了瞳孔，有些不可思議，隱露出一絲驚懼。
程大郎給她定下這門親事不過前兩日的事情，除了她與程霖，外人斷然不會知曉半分。
“你何時還關心起我的事情來了？”程翹顫抖著雙眸，瞥過視線去，不自然地抿了口桌上的清茶。
這門親事她是不滿意的。
那戶人家不過做些小買賣，家中雖只有一獨子，可房屋田產等家當，也比程家好不到哪兒去。
倘若她真就這么嫁過去了，這下半輩子豈不是要日日辛勞？
“我與大姐姐是表親，自然也希望姐姐得段好姻緣。”陸晚霏自己尋了位置，安坐在月牙桌旁的香木圓凳上。
“哼，那樣的人家我可看不上。”程翹冷冷一笑，頗為嫌棄。
怎么著也要和陸家這般家業豐厚才行。
“妹妹聽說那家公子品行端正，謙遜孝順，也算得上是良配，姐姐嫁過去定然不會受委屈。”
陸晚霏此話倒是不假，前世程翹許的也是這戶人家，后來在陸府她也見過那家公子，確實是個值得托付之人。
只是他倆成親后又出了一檔子事，似乎不怎么圓滿如意。
“既然妹妹覺得那公子好，不如我與祖母說說，將妹妹嫁過去得了。”程翹總覺得陸晚霏在故意嘲諷她。
“父親若是同意，晚霏自然無話可說。”陸晚霏低眉順眼著，不急不躁。
陸清安是出了名的要面子，即便他不想給陸晚霏尋門上好的親事，也不會允許陸家與那樣的窮苦人家結親。
程翹頓時沒了言語，干眼瞪著陸晚霏。
真是可恨，她怎么就如此命苦，攤上程大郎這樣不爭氣的父親！
“吃吃吃，你是餓死鬼投胎不成？”程翹沒處撒氣，見程霖吃得正香，便拿他當了炮灰，劈頭蓋臉將他一頓罵。
沒瞧見親姐姐被人家給懟了嗎？父親沒用，連弟弟也如此沒用，她今后還能指望誰？
程霖一臉無辜，一時僵住了手上的動作，滿口的牛腩塞在口中也不敢咽下去。
“姐，你要不吃個燒餅消消氣？”程霖掃視一眼桌上的殘羹，最終從一旁揀了個干凈的燒餅遞過去。
“燒餅燒餅，你這腦子里除了燒餅還有什么？”程翹一把拍開程霖手中的燒餅，氣得額角突突直跳。
“這羊腰羹也還不錯，要不姐姐來一碗？”程霖也算是被程翹數落到大的，這沒皮沒臉的工夫早就修煉到了上乘。
這不，在程翹氣得七竅生煙之際，他還能嬉皮笑臉。
“姑娘，二姑姑醒了。”星雪打斷了姐弟二人的對話。
“好，我這就去瞧瞧。”陸晚霏放下茶盞立時起身。
“不必了，有我這親女兒在，哪里還用得著你這侄女費心。”程翹一橫身，眼疾手快地攔下了陸晚霏。
“姐姐說的是，是我疏忽了。”陸晚霏笑笑，止了腳步。
程翹一甩袖，又瞪了陸晚霏一眼后，轉身去了陸清憐的臥房。
程霖身為男子也不好跟去，便安心坐著繼續吃大餐，絲毫沒因方才之事掃了興致。
“星雪，叫廚房再做幾道小菜來。”
“不必了不必了，我吃飽了。”程霖擺擺手，含糊道。
他又不是饕餮轉世，還能吃下一頭豬不成？
“那就上些消食的茶果來。”陸晚霏又道。
星雪點點頭，下去準備了。
“二妹妹真是長大了，越發會體貼人了。”程霖對陸晚霏的安排很是滿意，挑了挑眉夸贊道。
從前沒見二妹如此機靈過，沒想到大病一場竟轉了性子。
管她是不是邪祟附體，能這樣大魚大肉招待他便是頂好的。
程霖從小在市井酒肆野慣了，什么沒見過，也是個膽大的。
“四哥哥許久不來陸府，今日難得一見，妹妹自然要好好招待。”陸晚霏起身，走到程霖身旁，隔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嘿，我也想常來，只是——平日里忙。”程霖略略一頓，找了個說辭。
他巴不得從此住在陸府才好呢。
“聽說四哥哥廣交好友，城中消息靈通非常，沒有什么是不知道的？”陸晚霏探了探程霖的口風。
“那可不，不是我吹牛，這詩詞歌賦我是比你幾個堂哥差些，但我游走各處，可是個百事通，是有些名頭的！”程霖仰著臉，準備同陸晚霏好好說道說道。
“就比如三里鋪的李掌柜家，前日他家娘子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把陸掌柜高興壞了。但他不知道，那孩子的爹其實另有其人，就連他家的母狗，懷的也是奸夫家的雜種。”
“還有清水河旁的吳寡婦，聽說昨夜她家中進了盜賊，我猜是被隔岸王家的小滑頭給偷了錢財，那小子手腳不干凈也不是頭一回了。”
“還有還有——”
“四哥哥竟對這些家長里短之事如此——博通。”陸晚霏打斷程霖的話，訕訕一笑，一時找不到言語形容。
如此八卦的男子，陸晚霏今日真是頭一回見。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錢啊！”
他成日里走街串巷的消息多，有人若想打聽點兒不為人知的秘事，少不得要給他些茶水錢。
要不是有他那坑兒子的醉漢爹，他程霖早就憑著這一技之長發家致富了！
“既然四哥哥如此神通，不知可否幫妹妹一個小忙？”陸晚霏開口道。
“妹妹想知道什么，盡管說就是。”好不容易顯擺一回，程霖自然是想卯足勁在陸晚霏面前掙些臉面。
“我想求四哥哥幫我打聽一個人。”陸晚霏招招手，示意程霖上前。
程霖丟下手中的筷子，伸長脖子湊到陸晚霏跟前，陸晚霏同他耳語了幾句。
“二妹為何要打聽此人？”程霖狐疑地看著陸晚霏，腦補出了一出不得了的大戲。
“這是三百兩現銀，還請四哥哥守口如瓶，不要對他人提及此事。”陸晚霏并未回答程霖的問題，反倒掏出一袋銀錢來。
“四哥辦事向來牢靠，妹妹盡管放心！”程霖頓時亮了眼，識趣地不再過問，又美滋滋地將銀錢揣入懷中。
三百兩銀子呢！這下老婆本算是有個苗頭了。
二妹可真是自己的財神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