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飄在空中，安靜地聽著白光自顧自地講著自己所知道的知識。

“這個地方，伊澤萊塔監獄，興建于184年，當然，我用的是我們那個世界的紀年法。那個時候，已經進入文明的那些世界是很混亂的，你們要知道，現在的那套世界的規則，是后來才建立的。”白光里的聲音滿是深情地回憶著，“那個時候，幾百個世界的人都過著充滿苦難的生活，其中一些苦難的來源，就是那些異化了的妖怪。”

“這些妖怪的力量通常影響好幾個世界，它們經常會引發巨大的災難，所有世界的人都不堪其苦，然而，卻沒有一種力量能與之抗衡。就這樣，過了好幾千年，終于有了第一批強大到可以與它們對抗的人，又經過幾萬年的戰斗，他們終于收服了這些怪物，但由于這些怪物影響過大，消滅任何一只生物都會造成巨大的災變，因此，那批人設計了伊澤萊塔，將它們困住。”白光充滿韻律地閃動著，像是又回到了那段時光。

“這些影響巨大的怪物都關在一起，不會引發更大的連鎖反應嗎？”瑪格麗特禁不住插嘴道。

白光閃得更劇烈了，那個生意又從中傳來：“這就是伊澤萊塔設計巧妙的地方，它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完整世界，而是由許多小的世界組成的，它們沉睡在各自的世界里。”白光在她們身邊流動。

“后來，我就來這里，做了唯一的獄卒。當怪物們不作妖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待在這里。”說到這里的時候，白光的語氣轉變了，變得有點憂傷。

“那您在這里多久了呢？”凌一問。

“不記得，大概是幾千萬年，大概是幾億年。在這里，時間沒有任何意義。同樣是恒久不變的世界，薩蘭德郡還有變幻的美麗燈光，這里就只有無盡的黑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多久了，自從我就任獄卒以來，也有不少生物在無意間闖進來，但是，沒有一個人來自我所屬的那個文明，或許她早已滅絕了吧。”白光黯淡了下來，這讓凌一和瑪格麗特也覺得自己身邊包圍著一種悲傷的氣氛。

“監獄的墻偶爾會破掉，與外界聯通，上次闖進來的是一只小蜥蜴，我跟它說話，盡管它都沒有一種語言。那些無意間闖進來的生物，大都沒有什么智慧，也沒法交流，偶爾因為墻破了大洞把波賽麗請來修補，她也只待一會兒就走了，偶爾安斯會把新的罪犯送來，其余時間里，就只有我一個，浮在這片黑暗里發呆。我有時會用自己的能力造一個幻象，我自己造一個文明，造一堆生命，然后看著它們生長和發展，就像神話里的神一樣。可是，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膩了，然后再把一切都毀掉，重復的次數太多，我倒真的想不明白這到底是自己和自己玩游戲，還是我根本就在做一個漫長的夢，現在我終于體會到那句話了：高等有智慧的生命最怕孤獨，它們做夢的時候都在害怕沒有同樣智慧的生命與它們交流。”

兩個人一言不發，就聽著白光囈語一般地自說自話，凌一倒是想明白了這家伙為什么對她們兩個惹起的麻煩這么淡然，甚至可以說有點欣慰，還非要拉著她們普及什么常識，它太孤獨了。

有智慧的生物都希望有個志同道合的伙伴，如果找不到，那也可以退而求其次，找一個可以交流的生物。然而，在這里，它也只有和自己的幻想玩游戲了。物傷其類，凌一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這個詞，但這一刻，她確實覺得有點失落。在她的身邊，瑪格麗特也同樣感受到了這種悲傷，甚至更加感同身受，她習慣性地低了低頭，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就這樣，兩個人一道光都沉默著，這個世界，又寂靜了。

“聽著，看樣子，你們的世界才剛剛興起異能力。”凌一點點頭，說：“事實上，也就幾個月而已。”“幾個月，月，好久沒聽過這樣的時間單位了。不過，這無關緊要，聽著，小家伙們，這是好事，這意味著你們獲得了更加高級的文明世界的申請表，之后，要怎么躋身那個世界，要看你們的本事。但是現在嘛，應該不會有什么外界的文明關注你們，事實上，每一個世界的發展都是不被關注的，要知道，當你們的世界發生變化的時候，其他世界也在變化，在你們世界的基礎上，還會發展出子世界。”

“什么是子世界？”凌一問。

“就是在你們的世界中孕育出的新世界。”

“那，這樣的世界有多少呢？”

“不計其數。”

聽到白光的回答，兩個人都驚得不行。

“不過，大部分世界，在它們開始運行的第一年，就會崩潰，只有那些設計比較合理的世界才會繼續存在下去。”白光說。

由于沒有新的話題，這個世界又寂靜了。

“你們都說點什么怎么樣，這安靜太無聊了。”白光帶著有點乞求的語氣說道。

“那，您就是這個樣子的嗎？”凌一問。

“當然不是，我只是把自己化為純異能的狀態存在的而已，我愿意的話，也可以變成像你們那樣的外表，我還可以變成蟲人，還有獸人，還有……”

“哦，我明白了，”凌一打斷了這可能無窮無盡的列舉。“我們還會遇到您這么好的異能者嗎？”她又問。

“這我也說不準呢！但是，最強大的異能者，就像神那樣的，是沒有興趣去傷害那些異能者的，他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但是不那么強的，就比較復雜了，那里面出了不少壞人。”白光說。

“對了，您說，您會送我們回去。”凌一說，她可有點害怕這個獄卒一時興起將她們關在這兒。

“你們就沒有什么別的想知道的了嗎？我都可以回答的。”白光說。“謝謝您的好意，可是我們還有事要做。”凌一笑著說。“這也對，有人熱衷于探索世界的奧秘，有人選擇在一個世界里過好自己的一生，都對。好吧，我送你們出去，但是，你們不一定會落到你們進來的地方，會有個十幾米的誤差的。這沒關系吧？”白光問道。

兩人都瘋狂點頭，她們巴不得離遠些。

白光又籠罩了她們，白光從她們身邊消散的時候，她們發現自己正站在大樓下。

為了避免被喪尸發現，凌一第一時間用自己的力量覆蓋住了她和瑪格麗特。“跟我來！”她拉著瑪格麗特朝著之前藏車的地方走去，萬幸的是，車還在，并且完好無損。

兩人迅速地坐上了車，凌一把車鑰匙一擰，發動機的轟隆聲隨即傳來。緊接著，在異能的保護下，這輛越野車載著這兩個人超著城市的外面駛去。

太陽漸漸西斜，紅光照拂著大地。

車上安靜了一會兒，從一開始就沉默的瑪格麗特終于說話了，“謝謝你，來救我，要不是你，我可能早死了。”她說。

凌一不說話。

“你的異能進步得真快，已經這么厲害了。”瑪格麗特真誠地夸贊道。

凌一還是不說話。

瑪格麗特自討沒趣，干脆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

路上沒有遇上什么狀況，兩人很快就回到了據點，代替她們暫時駐守據點的士兵和她們簡單做了個交接之后，就回到了觀察站履行自己的任務。凌一倒了一杯水，坐在窗前一邊吹著喝，一邊看了看日歷，她只走了小半天而已，接著，她打開電腦，準備向上級復命。

瑪格麗特也拿了個凳子在桌子邊坐下，把桌子上的酒壺拿了起來，看著凌一敲鍵盤。

“我說，至少說點什么吧？”她的語氣都近乎乞求了。

“我跟上級的報告里，就只說找到你了，我會把異能點和獄卒的話作為重點來報告，至于你怎么進異能點的，你最好自己發個郵件好好解釋解釋。”凌一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

瑪格麗特知道凌一的氣還沒消，干脆也一個人回二樓了，至少，她認為凌一的意見是對的。

第二天下午一點，兩人各自得到了上級的回復：瑪格麗特擅自離崗，但由于認錯態度較好，罰寫五千字檢討。凌一作為隊友沒能及時發現瑪格麗特的問題，監督不力，口頭批評一次。

“為什么你也要受罰？”瑪格麗特不滿地說。“我們是一個集體，你有事，我也跳脫不了。”凌一回答道，“瑪格麗特，拜托，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我確實管不著，可是你下次去做的時候可以先說一聲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嗎？”凌一一邊擦著桌子，一邊抱怨道。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瑪格麗特低著頭說，“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在生活，才沒有顧及到你，是我的錯。這次，我也被它們騙了，它們騙我說，它們手里，有一批我一直在尋找的秘密文件。”瑪格麗特懊喪極了。

“它們是敵人啊，它們說得為什么要信？”凌一很不解。

“反正，你下次別這樣了。”凌一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