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比龍馥丹想象中的要容易，這位后天高手，在她手中弱如雞仔，連反應都沒有，就被她斬下頭顱，比她修煉外道功體輕松太多。第一次殺人，沒有想象中的不安，龍馥丹心跳不變，將人頭交給承寅虎后，就去沐浴更衣。

承寅虎用石灰處理好人頭，將其裝入木盒，提著兩壇美酒，在龍馥丹屋外等待。許久之后，身著紅衣的龍馥丹走了出來，兩人上了客棧屋頂，借著月光，對飲暢談。

“你帶了兩壇好酒，沒想到只是看著我喝，你是想趁機將我灌醉，做些什么嗎？”

眼光瀲滟流轉，雙腮嫣紅，夾雜著低沉沙啞的聲音，皎潔月光好似一支畫筆，書出一副美人圖，另人心動不矣。

承寅虎喝了一口茶水，雙眼一合，感受舌根甜苦，也不理她的胡言亂語。龍馥丹見他不理，湊到近前，往他臉上輕吐一口酒氣，輕笑道：

“你是不是不會喝酒？我告訴你，酒可是好東西，若無此物，我只怕早就瘋了。”

承寅虎認真回道：“非是不會，酒亂人心，不碰為妙。哪天你能借了酒，也就說明你活的明白了?！?

人借酒意，瘋言瘋語，不知真假，不辯真心。

“觀你此前心平如水，為何現在思緒起伏不定？”

龍馥丹迷惘道：“人命之貴，無可替代。動手前，我本以為我會猶豫，動手后，我也以為我會愧疚。然而，全無我所想那樣，第一次殺人，就好像殺了一只蟲子，沒有半點困擾。我害怕這樣的自己，我害怕我會走入歧路?！?

承寅虎搖頭道：“你可知，何為歧路，何為正路？”

“行事偏詭是為歧，正奇相合是為正？”

“不對！”

“濫殺無辜是為歧，仁義道德是為正？”

“不對！”

“欲望無忌是為歧，恪守己道是為正？”

“不對！”

“……我卻是不知了……”

站起身來，承寅虎喝到：“隨心所欲是為正！桎梏自身是為歧！”

聞聽此言，龍馥丹失聲道：“你這是魔道行事！”

“人心必有齷齪，你所說之言，皆是別人眼中的善惡正邪。連自己都活不明白，還談什么正歧？我之行事，只由我定，他人不能左右！遇同道而交之，遇左道而殺之，你慢慢思考吧……”

話音一落，龍馥丹便看到承寅虎飄落而下，隨后朝客棧外快步走去，也不知其想要去哪。

龍馥丹右手顫抖，灑出大片酒水，不明白自己選中承寅虎做為自己的引路人，到底是對、是錯。

楊氏宅院，其主人適才被殺，此時楊府內一片唉聲苦嘆，低泣聲讓人心有戚戚。任務目標的一眾朋友此時正在安慰友人遺孀，各個義憤填膺，表示定要查出那女子身份，為楊大哥報仇！

“林峰回轉道坎坷，尋路只見虎目闔。

命去留聲倀鬼惡，幾成殺業幾成德……”

一道人影出現在楊府院內，低吟聲在人耳邊響起，驚的眾人拔出刀劍，對準那道看不真切的人影，大聲問道：

“來者何人！”

承寅虎嘆道：“人有傷虎意，虎有吃人心，不問是非對錯，只問人心齷齪?！?

話語說完，身形快如閃電，在場皆是先天以下，無人能跟上承寅虎的速度，全部被其一招捏碎喉嚨。

尸體緩緩倒下，楊夫人驚叫出聲，趕緊將自己年幼的兒子護在身后，全身顫抖，眼露驚恐。

“某家殺業洗塵——白虎散人。日后想要報仇，盡管來找我……”

楊氏命案，共八位后天高手死于非命。監察司問及楊府上下，毫無頭緒，所得線索只有一句詩號，以及自稱殺業洗塵白虎散人這一名號。去書龍城備案，此等江湖仇殺每日都有發生，驚不起江湖半點波瀾。

——————

作為一個殺手，最重要的就是隱藏自身，不能暴露自己半點線索。承寅虎所用名號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其面貌多變，任誰也查不出自己跟腳。而龍馥丹不同，她那標志性的紅衣短刀，加上傾城容顏，極易被人識破身份，承寅虎那晚自然是去幫她處理首尾。

自楊氏任務之后，兩人不再繼續揭榜，承寅虎帶著龍馥丹，找了一處偏遠山林，教其各種外道基礎秘術。龍馥丹有外道基礎，縮骨易容之術學起來倒是很快，五個月后便將承寅虎所教內容盡數學會。正月中旬，兩人再次出山，龍馥丹換上一身黑衣，與一身白色勁裝的承寅虎形成鮮明對比。

兩人此次出山，選中目標乃是三位先天高手。三人分別名為陳友、陳亮、陳爽，為同胞兄弟，號稱北原三俠，龍馥丹不再追求其人上榜事由，與承寅虎尋到三人蹤跡之后，便準備直接出手。

正月十六，元宵節剛過，北方不像江南，大雪之后，天地白茫茫一片，寂靜無聲。今日余雪初停，北原三俠受邀一起前往豐源派參加武會。路途難行，不便乘車，只能靠輕功趕路。豐源派位于豐源江上游一處島嶼之上，三人來到碼頭，眼見有多位熟人，大家相互打了聲招呼，便一起找了一艘大船共赴豐源武會。

天氣不好，渡船稀少，是以此船除了北原三俠與其十二位好友，還有數位不相識之人，想來也是受邀參加豐源武會之人。既然是同道中人，陳友便邀請幾位與大家共飲。除去一男一女兩位青年，余下三人欣然答應。

“船上除去船工，共十八位先天，你想當著其余十五位的面，殺了陳氏三人？”

承寅虎臉色不變，淡淡道：“十八位先天，只有兩名先天大成，兩名先天小成，其余人等皆是初入先天。先制住那兩位先天大成，其余人等就算聯手，怕連你護身真氣都無法打破。你有什么好擔心的？”

龍馥丹無語，直接道：“我是怕你被他們當場打死……”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此番事了，我倆便能名聲大噪，想來風花血月樓便會安排人前來接觸。你我按計劃行事便可。”

說完，承寅虎推開房門，前往甲板，龍馥丹只能跟在他身后。

“上個月的初雪試，宋氏嫡支的宋洵，卻是出了好大風頭，其年十八，沒想到直接奪得初雪試首名，若不是聽說其善使拳掌，某家差點以為他就是宋氏劍主了……”

“王兄此話差矣，你怎不知這是宋氏障眼之法？”

“人之精力有限，他這等年齡，若還藏了一手劍法，我卻是不信的。”

與龍馥丹走上甲板的承寅虎，聞聽此言，立時大笑。

眾人不明這兩位是何意思，便問道：“這位兄弟，不知你有何見解？”

承寅虎冷笑道：“你等武道蛀蟲，還敢論人長短？”

眾人大怒，身為先天大成之一的王信之，伸手虛按，示意眾人稍安勿躁，起身笑道：“你這小輩，內力稀疏的很，也能論我們長短？那我等為何又不能說上幾句？”

“你這話對也不對，我能論你等長短，只因我強過你等。”

此話引得眾人大笑，承寅虎對王信之道：“武者從來都是手下見真章，你可敢與我交手？”

王信之見他認真，笑道：“我給你三招機會，你能讓我動搖半步，便算你贏，我王某就答應你一件事。若你輸了，就給在場諸位道個不是，你看如何？”

承寅虎自然沒有意見，示意眾人給他們空出位置。眼見王信之上前，二話不說，踏著虛浮的步伐，直接朝王信之攻去。

無力一拳直接被王信之接下，承寅虎近身一撞，王信之身形不動，他自己卻被其內力震出一丈，狼狽的樣子引得眾人再次大笑。

承寅虎臉色通紅，大叫一聲，又朝王信之殺去。王信之心下好笑，抬手就要接住此拳，哪知拳掌交接，無邊巨力傳來，不見聲響，卻將其整個臂骨震碎。

他本來只當玩笑，不曾用上多少內力，此時變故突生心知不妙，然而內氣運轉被承寅虎透體勁力干擾，無法第一時間將其震開。對上承寅虎冷漠的雙眼，隨后眼前一黑，不知人世。

王信之先被承寅虎一拳干擾內力遠轉，隨后又被他一掌震斷心脈，此時尸體緩緩倒地，眾人一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承寅虎直接用出虎煞秘術。

神法一出，殺氣四卷，奪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神。龍馥丹不帶猶豫，腰間短刀出鞘，身形原地消失，瞬間將另一位先天大成高手的頭顱斬下。隨后與承寅虎立于一處，等待一眾先天回神。

片刻之后，眾人清醒過來，看到甲板上的兩具尸體，直接抽出隨身兵器，如臨大敵。

場上真氣四溢，將承寅虎與龍馥丹全數罩住，氣機交感之下，眾人只覺得兩人全身都是破綻，卻無人敢先手發動攻擊。

有一人出聲問道：“你們到底是誰！今日行此狠手，不怕被治安司追殺！？”

承寅虎笑道：“某家殺業洗塵，今日只為取陳氏兄弟的性命，你等若知趣，便扔了兵器，回到船艙，否則，今日怕不知有幾人能活。”

“想讓我等束手就擒，你怕是失了智！”

“冥頑不寧，乃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