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已經這么晚了。”許璇拉開馬車車廂邊的簾幕，看向被夕陽染紅的天空，打了個哈欠。

三人訂到的馬車是去往虎云山方向的最后一趟車，車里一共兩排座位，可容納四人，吳斐和許璇自然是坐在一排，而柳白猿的身邊則坐著另一位陌生女子。

那名女子身著一件黑底紅邊的和服，腳蹬紅木履，手里抱著紫檀木制成的三味線和象牙拔子，靠在車廂邊昏昏欲睡。

女子梳著一頭修長的黑發，面龐精致而帶有幾分英氣，右眼的眼角處還生有一顆淚痣，雖然面容姣好，但雙眼中那血紅色的瞳孔又往往嚇得其他男人退避三舍。

這名女子自稱莎沐，是來自升陽島的歌舞伎，正在四處游歷尋找作曲的靈感，聽聞有不少人都在前往虎云山，便打算去往那里，順帶賺些盤纏。

起初吳斐和許璇本來是不希望有人搭便車的，但當莎沐答應在路上彈奏三味線這種新奇樂器作為報答后，大家也都同意了。

而就在莎沐坐在柳白猿身邊的一剎那，莎沐便用藏在衣袖里的脅差抵住了柳白猿的后背，而柳白猿不但沒有驚訝，反倒十分配合。

又過了半個時辰，天空已經布滿了火燒云，吳斐和許璇已經相互依偎著睡去，而柳白猿見二人入睡，轉頭看向了旁邊昏昏欲睡的莎沐。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莎沐見柳白猿看向自己，問道：“先說好，如果你敢動手，那你是毫無勝算的。”

“一個用得起紫檀木樂器的人，早就有錢自己備馬了，如果你想好好談談，請先把短刀收起來。”柳白猿聳了聳肩，說道：

“白龍寺那會兒的實驗，還有那時候碰到的幽靈，能和我解釋一下嗎？”

“除非你能加入我們，不然我拒絕和你分享實驗的秘密，即便這個實驗成果不盡人意，已經被廢棄了。”莎沐把脅差插回藏在袖中的刀鞘，說道：

“至于那個幽靈，我只能告訴你它是一種守護靈一樣的存在，每一個人的守護靈都是不一樣的，而你能看見它，則說明你有獲得守護靈的資質。”

“按理來講，你應該已經可以得到這種守護靈了，但我們出生的‘悖論’位面已經被毀，所以你體內的守護靈沒辦法被激發出來，必須通過其他方式人工激活。”

“而我以及我身后的組織，恰好就有這項技術，只要你愿意加入我們，那么你也可以獲得自己的守護靈。”

“感覺這種設定有點熟悉啊。”柳白猿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么，你能夠直接知曉我來自何處，并且能夠制作蠱蟲的能力，也是因為守護靈嗎？”

“正是，而且我的守護靈能做到的遠不止這些。”莎沐回答道：“每個人的守護靈都是不一樣的，也許你的守護靈能停止時間也不一定。”

“真的？”柳白猿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問道：“就和那個吸血鬼一樣，大吼一聲就能停止時間？”

“沒錯，而且根據我的推斷，你的下一句話就是……”莎沐似乎也明白了對方接下來要說什么，便和柳白猿異口同聲地說道：

“但是，我拒絕！我柳白猿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對那些不透露身份還拉人入伙的陌生人，說‘不’。”

“全被看破了啊。”柳白猿傻笑著低下頭，右手捂著臉盡力憋笑，問道：“那啥，這也在你的計算之內嗎，莎沐？”

“當然了，我的守護靈可以讀取你的記憶，這就和某些自以為是的家長偷看孩子的日記一樣簡單。”莎沐也壞笑著看向柳白猿，說道：

“那么言歸正傳，我這次主要是想招募你加入的，不過以你的性格也不可能容忍組織的做法，想必你遲早會叛變的。”

“眼下我也只能建議你自求多福了，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身后的組織會和你身后的調查局全面開戰，到時候請一定要活下來。”

“畢竟……你可能是我唯一的同胞了。”

聽到這里，柳白猿有些犯難了，按照常理自己應該抓捕這個敵對組織的成員，但見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位面難民，難免有點于心不忍。

但是轉念一想，就算自己要抓她，僅憑自己現在的能力也抓不住她，哪怕真的抓住了莎沐，反而會驚動對方的組織，導致兩方勢力陷入交戰。

既然這樣，還不如放走她比較好，雖然這樣的做法看上去有點“圣母”，但柳白猿的主要目的還是賣個人情，說不定哪天就會派上用場。

“知道了，不過別指望我不會阻攔你。”柳白猿也看向莎沐，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可不是那種混吃等死的玩意，既然我下定決心要抓你，那你就別指望能輕松應對了。”

“看得出來，你在尋求刺激。你不是那種能夠安安心心待在辦公室，喝咖啡敲鍵盤的家伙。”莎沐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柳白猿的心思，說道：

“而你身邊的人都不理解你的做法，特別是你的父母還總之裝作支持，背地里想方設法讓你放棄，好繼承家里的茶葉生意。”

“的確，這樣能掙到不少錢，但你的人生也就只剩下賺錢養家了，所以在你父母離婚后你沒有跟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要一毛錢的財產。”

“當然……你讀取了我的記憶對吧？”柳白猿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問道：“我都沒看見幽靈，怎么做到的？”

“早在白龍寺我就讀取干凈了，不得不說你是個有趣的家伙。”莎沐壞笑著，突然靠近柳白猿，二人的鼻尖一下子近在咫尺。

“謝謝，不過我不是為了勾搭小姑娘才當探員的。”然而柳白猿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豎起食指抵在莎沐的紅唇上，避免她再靠近。

“我知道，我也一樣。”而莎沐也輕聲回答著，豎起食指碰了一下柳白猿的鼻子，說道：“那么不出所料的，我們有緣無分了。”

“這樣最好，如果我們親上反而俗了。”柳白猿正說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一行人已經抵達了路邊的驛站，眾人將在這里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前往虎云山落腳。

“罷了，那我們也就此別過吧。”莎沐站了起來，彎下腰撩開掛在車廂門上的幕布，輕聲道別：

“后會有期了，CIAO。”

“哈……嗯……”一旁的吳斐和許璇也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地問道：“師父，我們到了嗎？”

“是的，莎沐小姐已經走了。”柳白猿說罷，起身離開車廂，但并沒有急著取下掛在車廂頂棚的行李，而是四處張望，試著尋找還沒走遠的莎沐。

果不其然，莎沐就像是遠去的孤雁一樣，早就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