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你師父都一個星期下來了還沒教招式。”許璇看著家丁扛著新做好的器材,一件件送進練功房,輕聲向身邊的吳斐抱怨道。
自從上次打擂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這些天柳白猿根本沒有教他們任何招式,只是告訴他們如何“黐手”,并要求二人保持對練。
“這個還是相信師父吧,別看‘黐手’練習起來很無力,其實和實戰是沒區別的。”吳斐安慰著身旁略有不滿的許璇,說道:
“雖然我也才剛入門,不過我聽說詠春拳有一種技術,叫做‘聽橋’,就是通過肢體接觸來感受對方力量的走向,并借此預判對手的下一步攻擊。”
“不過這個還真不好用語言來描述,必須得通過長時間練習,用身體來感受才行,許璇姑娘的武藝也不差,應該也能領悟到吧。”
“這倒是。”許璇雖然有所抱怨,但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對于“聽橋”已經有了些許感悟,但柳白猿的教學方式和以前的那些武師大相徑庭,難免有些懷疑。
“我就是有點不放心啦。”許璇的雙手緊抱著肩膀,說道:“我之前有見過不少江湖騙子,我怕自己又被帶歪了。”
“放心吧,我見過師父出手,打十個都不是問題。”而吳斐也微笑著,對許璇豎起了大拇指,說道:“我可以保證的。”
“好吧好吧,聽你的。”許璇也轉憂為喜,眼睛時不時地看向吳斐的笑容,不得不說吳斐笑起來的樣子,配合上他愚鈍的性格,還挺可愛的。
“其實詠春拳也不難啦,我聽說只要掌握了中線原則,再怎么打都不會有問題。”吳斐說著指了指已經散去的家丁,說道:“進練功房看看吧,我教你一下中線的概念。”
“行吧,別被老猴子發現就行。”許璇也不打算拒絕,跟著吳斐走進了練功房里。
整個練功房十分寬敞,墻壁上沒有任何裝飾,四周只是簡單地放了幾具嶄新的木人樁,對門的墻邊則放置著兩具兵器架,架子上插著各種明晃晃的兵刃。
“我先用木人樁做個解釋吧。”吳斐走到一具木人樁前,指向了兩只樁手之間的位置,說道:
“中線其實指的就是身體的對稱軸,我們身上的很多弱點都集中在中線附近,而這也就是詠春拳主要的進攻路線。”
“對準中線出拳時,拳頭擊中對方的速度比其他路線更快,而防守時讓雙手占據這個位置,也能以最快速度防御迎面而來的攻擊。”
“但是這樣的話,為了保證占據中線,出拳需要很快吧?”許璇想了想,問道:“但是這樣的話就沒時間發力了,拳頭會不會很無力啊?”
“所以說師父讓我們嘗試用肘發力嘛。”吳斐說著,站到木人樁前,抬起右手打出一拳,拳頭擊在木人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雖然威力比使足了勁掄要若一些,但只要打準地方就行了。”胡斐繼續講解道:
“這也是為何詠春會有標指技術,只要打開對方的中線,那么胸口以上和兩邊的弱點都會暴露,除了頸部和面部外,肩胛骨和肋骨也都是弱點。”
“師父講究的‘唯快不破’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只要夠快,再小的力道擊打在弱點上都能放倒對手,勢大力沉的招式如果打不到人,反倒會暴露自己的破綻。”
“其實我們那邊的很多武術都提到過中線,但是很少有像詠春以利用中線為主的。像我學的跆拳道中,老師就讓我們身體微側對敵,盡可能藏住中線位置的弱點。”
“嘛,聽是聽懂了,不過也太簡單了點吧。”許璇看著結構簡單的木人樁,說道:
“我們這里的武學都是分招式的,一招一個動作,還有一大堆口訣,比這個復雜多了,我練的是《黃沙門七十二手》就有七十二個招式,這還只是家丁們習練的武藝。”
“這個我不好評判,不過我認為武術說白了就是揍人的技術,沒必要有太多的套路,簡單有效才是最重要的。”吳斐撓了撓頭,畢竟自己也不是特別專業。
“也是,不過還是謝謝了。”許璇也笑了笑,沒再追問,雖然說出來有些羞恥,但許璇確實對這個愚鈍但誠實的傻小子有了些許好感。
練功房里的氣氛有些曖昧,吳斐和許璇都不敢說話,生怕打破二人內心僅存的一道隔閡,二人都想走進對方的內心,但又羞于說出自己的想法。
終于,吳斐下定了決心,準備對這個自己也有些喜歡的女孩子說些什么,可許璇卻沒有任何預兆,撲進了吳斐的懷里。
原因很簡單:柳白猿趁二人還在犯花癡,從背后推了許璇一下。
“誒呀,沒親上可惜了。”見自己的兩個徒弟都回過了神,柳白猿趕緊拍了拍手,壞笑著說道:“你們倆好不容易獨處還這么扭扭捏捏的,我都看不下了。”
“師父,你別鬧,我和許姑娘是清白的!”看著師父拿自己打趣,吳斐漲紅了臉辯解著,雙手緊緊抱住更加不知所措的許璇。
“你都抱得她喘不過氣了,還清白?”看到這里,柳白猿實在沒辦法憋住,發出了如同野鴨鳴叫般的笑聲。
“不是,師父你別鬧啊!”許璇也急忙從吳斐的懷里掙脫出來,試圖為二人的關系辯解,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這也不需要任何辯解。
“好了不皮了,你們先練會兒黐手,晚上教你們打木人樁。”柳白猿說罷,捂住肚子使勁憋住笑,走到了兵器架邊。
“不過師父啊,咱有個事情像問一下。”這時,許璇想起了之前吳斐沒辦法解答的問題,問道:“你說,武學這東西,很復雜嗎?”
“是啊師父,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吳斐跟著附和道:“之前我和許姑娘也在討論這個問題,武學到底是深奧的學問,還是簡明的技術呢?”
“這個啊,我覺得兩者都有。”柳白猿苦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的壞笑逐漸散去,神情嚴肅地說道:
“首先從知識上講,學會一門武藝是很容易的,武學的根本作用就是利用幾個動作放倒敵人而已,因此不能過于復雜。”
“但是從感性的方面講,什么程度算學會,這也是一個問題。同樣的一套‘日字沖拳’,在不同的時間段和年齡段,手感都是不一樣的。”
“雖然這些動作都容易做出來,但是在實戰中如何使用,在各種局面下如何變招,甚至如何開發新的技術和招式,都需要閱歷的積累。”
“武術學起來確實不難,但難在突破,如何從已有的技術中吸取優秀的部分,轉化到自己的技術里,這才是難點,不光光是你們,我也在尋求自己的突破。”
“這樣一聽感覺更加復雜了。”吳斐和許璇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所以我一般不會在意這種問題,想的東西太多反而會累。”柳白猿聳了聳肩,說道:
“這東西太大了,大到我們沒法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