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完全脫離了赫麥爾的視線范圍，謝利才終于松了口氣。

這里距離城區已經有很遠一段距離，甚至已經能隱約看到人家：再繼續走，可能都是下一個城市了。那封信上標注的位置就在附近。可能對方也有那方面的顧慮，所以考慮約他在這一帶碰面。

他回想起信上所記述的暗語，低聲復述——片刻后他就消失在荒野之上，就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甚至就連腳印都沒留下。雖然是一樣的景色，但是謝利確信這里是不同的空間。做出這樣精妙結界的人應該就是眼前的少女——

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么來頭，不過能考慮到這個層面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對方在信上寫了極為可觀的回報，謝利認為值得一試：就算是陷阱也無所謂。反正自己無依無靠，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啊~你好你好~~”

那位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少女揚起自己那粉色的雙馬尾，轉了一圈蹦蹦跳跳地拉近了和謝利之間的距離——四目相對，謝利后退一步，有些尷尬地避開對方那一直在打量著自己的眼神：

“您……您好。我是……”

“啊，不用做自我介紹啦，我都清楚的。發信人要清楚收信人的姓名和住址這可是常識，”言罷，少女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叫俄奈特，這是信上沒有寫的。接下來就多指教嘍～”

“請多指教，俄奈特小姐?！敝x利僅僅是出于禮貌鞠了一躬，一如既往地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回應對方：“你說的‘交易’是……？我應該沒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吧？”

“很簡單……謝利，我們需要你在祭典上煽動情緒，以及拿到霍爾莫茲德教珍藏的寶物回到過去，阻止魔王聯盟的一切活動。”

——哈？

謝利愣了愣，將信將疑試圖再度確認，顯然對方已經猜到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

“謝利，你擁有我們沒有的東西呦。阿帕莎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喔，煉金術的事情。接下來只要照做，把扎爾宛的尸塊所留下的神格，化為自身的一部分便可?！?

謝利剛想說什么，就被俄奈特打斷了：

“你想知道吧？你母親的……蕾吉涅的事情。這種事還是你自己親眼見證比較好。”

——一怔、她知道自己的事情。

謝利難得地動搖起來，雖然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身份不明的人對他沒有惡意、甚至不如說是有求于他，但是他還是對俄奈特提起了自己的身份這件事頗感在意。

“啊，我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啦?！倍砟翁財[了擺手，“蕾吉涅·帕皮里奧，對于我等‘Xan?n’來說是重要的人物。畢竟那可是虛無魔王本身哦?！?

“什么？！”

謝利從赫麥爾那里不止一次聽過虛無魔王的事情。再怎么說——

“虛無魔王是十惡不赦、為世界帶來災難的人物對吧？”俄奈特就仿佛是會讀心術一般，每一句話都能準確地叩在謝利的心口。

“是這樣的……”

——但是蕾吉涅已經死了。那為什么她死后的無數年，虛無魔王的力量還依舊存在？

她一瞬間拉近了二人的距離，有一瞬間謝利能感覺到仿佛睫毛相交。

“那可不盡然。如果我要告訴你——虛無魔王是為世界帶來福音的神明呢？”

“咦？”

“祂會回應世間萬物的愿望，祂就是世界意志的化身——可惜蕾吉涅并不想使用這份力量，最后死去了。不過虛無魔王……哎呀，這里應該換個稱呼。應該叫‘混沌化身’比較準確吧？”俄奈特轉了一圈，裙擺伴著她擺動著。“不過混沌化身的力量還在。而我們‘Xan?n’的目標，就是讓混沌重新降臨于世，讓世界回歸它原本的姿態。”

這次換成俄奈特提起裙角，朝著謝利鞠了一躬后伸出右手：

“我們需要你的力量，謝利。來做個交易吧，你將成為新的‘混沌化身’。雖然我不清楚你的愿望，但是成為神明，就能成就你所有的夢想——

“打倒礙眼的敵人、復活死去的母親，甚至就連讓你的故鄉——‘世界的狹縫’重新并入世界都是輕而易舉。

“當然這是自愿的，而且就算你用扎爾宛留下的神格回到了過去，我們也無從干涉。一切都取決于你自己的意志喔。”

眼前少女提出的回報實在是太過誘人，就像是惡魔的耳語在引誘他朝著深淵邁出最后一步。但是、那是絕對不能被那些人接受的決定：

不過，自己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嘛。

謝利平時一直掛在臉上的淺笑不知何時消失了：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需要確認——“這根本就不能稱為交易。你們不想從王國收獲祭中撈什么好處嗎？”

“能夠征得你的同意我們就達成目標之一了。你知道‘蝴蝶效應’嗎？”俄奈特瞇起不詳的燦金色的眼睛笑著說道：“就算是微小的變化，也會引起巨大的變化喔?！?

——蝴蝶，謝利想起魔王聯盟的旗幟上描繪的圖案。

原來如此……蝴蝶是這樣的意思啊。虛無魔王的力量的本質也就僅此而已嗎？

謝利從口袋里摸出那條已經褪色的發帶：那是他在年幼時，從姐姐手里拿到后，直到不久前一直在用的發帶。雖然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含義，但是他覺得他有必要留著。

他握緊了手里的發帶，進行最后的確認。

“你說我同意是‘目標之一’？那剩下的目標是？”

“我們要破壞一切。”

凄冷的月光之下，少女邪笑著張開雙臂。她如此宣告：

“不僅僅是王都，真龍王國、魔王聯盟、還是其他的什么無關緊要的組織，甚至是哪里的無人關心的脆弱文明、還是哪里來的弱小種族……我們全都要摧毀。”

這并不是開玩笑。俄奈特的口氣毫無疑問是認真的，以及還有對自己力量的絕對自信。

“惡神他們和我們聯手其實只是前不久的事情，這樣一來我們就輕松了很多。如果不出意外，最早明天魔王就會襲擊這座城市。就算我們不出手，那些人也會自我毀滅的。當然如果新人魔王沒有清理干凈的話，就由我來打掃垃圾?！?

俄奈特放下手臂，笑瞇瞇地頗為期待地看著謝利，等待他最后的答復。

謝利垂下眼眸，沉默良久，給出了最后的答案：

“時機到了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清楚的?！?

“原來如此。是想再考慮一下的意思嗎？”

——或許吧，不過謝利此刻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轉過身，在結界的范圍之內離開，消失在俄奈特的視野中。

“呼呼，看起來接下來會有很多很有趣的事情?！?

不知名號的魔王的身影消失在郊野之中。

夜色之下，這里仿佛什么也未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