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烏斯瞄了維斯特一眼，眼神與他相接了不到一秒，一瞬間，心臟激動地提到了嗓子眼。那種眼神？絕對錯不了！那哪里是人類該有的眼神啊！那簡直就是兇殘的野獸！

維斯特笑笑，道：“大哥，我今日才發(fā)現(xiàn)你今后應(yīng)該有更加應(yīng)該去做的事情。”

萊茵蒂特聽得一頭霧水，一時之間沒搞懂維斯特在講些什么。“哦？是什么？說來聽聽。”他詢問。

“劍術(shù)啊，下午我看到蓋烏斯在訓(xùn)練場練劍，怎么好像生疏了太多了？是很久沒有進(jìn)行劍術(shù)的修行嗎？”

萊茵蒂特挑眉，看向蓋烏斯，問：“你又開始練劍了？”

吉諾也望著蓋烏斯，面色驚訝。

蓋烏斯神呼了一口氣，承認(rèn)了：“是的，父親。”

這下倒好，本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怕讓周圍的人覺得古怪。可現(xiàn)在，維斯特直接將他偷偷練劍的事情暴露了出來。蓋烏斯心覺不好。

“那很好，那很好。那很好！”萊茵蒂特連著贊嘆三聲，語氣一次比一次重，最后點點頭。

“我確實很久沒有練劍了，于是想試試看自己究竟生疏了多少，就獨自去了訓(xùn)練場。”

帕洛爾問道：“聽巴隆說，你很久之前就不去上學(xué)院的騎士課了？不是決心不手握刀劍了嗎？”巴隆是他的長子，也是蓋烏斯少有的朋友之一，他在騎士排名非常靠前。

蓋烏斯半晌沒做聲，嘆了一口氣，說：“我確實很久不愿意再接觸戰(zhàn)斗，是個膽小鬼，可是如今我不想再騙自己去逃避了。我，不想再去當(dāng)一個握不住武器的廢物。”

帕洛爾贊許地點點頭，面帶微笑。

“說得很好，你是秘銀雪鷹的獨子，你天生就該成為大騎士，那對你來說沒什么難度。”維斯特語氣淡淡的，他極少贊許別人，或者說極少有人能得到‘黑梟’的贊許甚至評價。

吉諾此刻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發(fā)，他面色莊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萊茵蒂特也不說話，默默地喝著酒，他的鷹眼變得柔和了許多。

蓋烏斯也開了一瓶酒，沉默地喝了起來。

晚宴完畢之后，帕洛爾和維斯特騎馬離開了阿克莫瑞堡。

“隔了這么多年，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主動來碰刀劍呢。”吉諾喝著酒說，“圣馬洛的老師們都說你經(jīng)常逃課，待在學(xué)院上課的時間越來越少，不是去下城區(qū)黑市里賭博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喝的爛醉如泥。”

何止呢？蓋烏斯心說，還有和別人家的女孩“探討人生”祈求神明呢，總之沒干什么好事。

“其實我們都是知道的，但是也不想強迫你去做什么，畢竟是你的家人，只是覺得這樣不好。可......”吉諾接著說。

“行了，有什么好說的，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萊茵蒂特示意吉諾停止這些說教，他一向不喜歡對自己兒子說教。

確實，之前蓋烏斯的種種惡劣行徑，作為查爾頓的洛法家族，沒有理由一概不知。從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他們的包容和放縱，蓋烏斯之前的頹廢和自暴自棄有一部分原因是這些。

“這之前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該那樣肆意妄為的。”蓋烏斯想了想，說道。

吉諾和萊茵蒂特看著蓋烏斯，一言不發(fā)。

“在圣馬洛學(xué)院的事情也好，之前私自跑去諾爾根也罷，確實都是我自作自受。”

“不過，在遭遇了狼群之后，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洛法家的蓋烏斯，我天生就是騎士！”蓋烏斯淡淡地說道，像是在陳述某件事實，“所以我要醒過來，于是我拼了命也要從狼群之中活下來。”

萊茵蒂特點點頭，說：“很好，真的很好，我其實一直都等著，有一天你可以意識到，你是我的兒子，你就該手握刀劍！”他肯定的語氣堅定而有力，對今晚蓋烏斯的覺悟滿意至極。

“這就是你從死境里學(xué)到了嗎？那看來，這次我們可以對你放心了。”吉諾舉出酒杯，“來，我們?nèi)齻€喝兩杯！”

萊茵蒂特拿起了木酒杯，默默地為自己斟滿了酒液，與吉諾碰杯。

“好。”蓋烏斯也開了一瓶酒，和他們碰杯。

“希望，我們洛法家族的繼承人，將來成為光輝一樣耀眼的存在！以戰(zhàn)神雷瑟瑞的名義！”吉諾揚聲說道，將酒杯舉至空中劃了一圈后，一干而凈。

“我本以為自己早就擁有可以保護(hù)你一輩子的能力。”萊茵蒂特沉聲，面色平靜道，“現(xiàn)在看來，也許你本就不需要這些那些多余的東西啊，蓋烏斯。”

秘銀公爵想今晚大概是自己和自己的兒子說過最多話的一次了。這么多年來，因為那個女人的緣故，自己也是有意地疏遠(yuǎn)了他。

不與之交流得其中一個原因是每每看到蓋烏斯，他就想起了那個女人，那個改變了他一輩子的女人，如今不在他的身邊，卻依舊日夜思念，無法介懷。

蓋烏斯喝了一口蜂蜜酒，道：“很多事總歸是要自己解決的。”這句話，他是說真心的。

晚宴前的失控導(dǎo)致有很多殘缺的記憶又涌現(xiàn)出來了。原來，因為這個疾病，曾經(jīng)年少就出彩的天才蓋烏斯·洛法，在某次失控時，失手殺掉了自己最寶貴的女仆人。

那一次，他的世界和信念就徹底崩塌了。每一次失控都對他那驕傲的騎士尊嚴(yán)造成了褻瀆，而那一次，更是毀滅性的打擊。

那之后，他像變了個人似的，荒廢掉了自己所有的武藝，變得消沉而卑劣，最終沉淪、離群。

“說的太棒了，蓋烏斯，總歸是會出現(xiàn)只有你自己才能解決的事情的。”吉諾點頭道，他起身，拔出了自己的佩劍，亮出了銀白的劍面。“這把劍我用了很久！今晚，送給你，就當(dāng)是給你練習(xí)用的劍！”他把劍收回鞘里，遞給了蓋烏斯。

萊茵蒂特望向蓋烏斯，說：“收下吧，算是叔叔給你的傳承之物了，今后如果誰冒犯了你，用它飽飲敵血，砍下他們的頭顱。”

蓋烏斯點點頭，接過了佩劍。刀鞘上刻著的花紋都已經(jīng)黯淡了，可是他還是憑感覺猜出了那是一朵烈雷菊，是皇室泰蘭德家族的標(biāo)志，也就是說，這應(yīng)該是賽德里斯的國君雷吉瑞恩贈與吉諾的功勛之劍！

“今晚也不早了，早點去休息吧。”吉諾見蓋烏斯收下佩劍后，離開了座位。

萊茵蒂特默默地看了蓋烏斯一眼，也起身離開了。

蓋烏斯起身抽出這把長劍，細(xì)致地觀察著，它略寬的刀刃上還朧著一層淡淡的紫色紋路，看起來妖治神秘......

房間內(nèi)。

“少爺，今天受到了兩封給你的信。”索菲婭拿著兩張顏色不同的紙張，站在蓋烏斯的身邊說道。她并沒有因為蓋烏斯之前的行為舉止而不適。

聽到索菲婭的話，蓋烏斯并沒有停下手上的事情，它在研磨紫衫果皮，喬安帶回來的紫衫果已經(jīng)全被索菲婭拿了過來。

“你念給我聽吧，我這兒手上的事放不開。”蓋烏斯說。

少女有些疑惑地問：“這樣好嗎？少爺。你甚至都沒問是誰寄給你的。”

“無所謂的，不重要。”

“那好吧，我先念第一封。”對于蓋烏斯的要求，索菲婭從來都是不會拒絕的。“給我最愛的蓋烏斯·洛法，我是你的梅莉紗。聽說你......”

“停！”還沒聽到兩句蓋烏斯就不耐煩了。他向來不喜歡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你先把信看完吧，看完把大概意思告訴我就行了。”

“哦，好的。”

幾分鐘之后，索菲婭開口道：“梅莉紗小姐問你近日還好嗎，她想和你喝個下午茶。”

蓋烏斯面色一沉。又是梅莉紗？看起來他和梅莉紗的關(guān)系，比他想象中的要親密，在記憶里，他們好像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是朋友了。

“另一封呢？”蓋烏斯決定先不處理這封信。

“是圣馬洛學(xué)院的信，您的神學(xué)課老師問什么時候返校，您落下了太多的課程和作業(yè)。”索菲亞回答。

什么時候返校？記憶里，他好像差不多一個星期沒有去圣馬洛了。以前雖說經(jīng)常從學(xué)院里逃出來，但是唯一中意的神學(xué)課，他還是學(xué)的很認(rèn)真的。

蓋烏斯把研磨完的的粉末全部裝進(jìn)了一個大紙袋里，回頭望著索菲亞，道：“兩封回信都由你來寫吧，索菲婭。給埃爾蒙的信先致以歉意，并且說要再請兩周的假期，就說身體不適，作業(yè)和課程以后會補上的。”埃爾蒙是他的神學(xué)課導(dǎo)師，是個瘦弱的中年男人。

“好的，少爺。”索菲婭把信件都放到了蓋烏斯的桌子上。

“至于梅莉紗小姐的回信，你就說我最近還不錯，但手頭有要緊的事要處理，等過段時間會和她共進(jìn)下午茶的。”蓋烏斯淡淡地說。這個梅莉紗可能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著原來的他。

他們之間甚至保持著正常的友誼關(guān)系，蓋烏斯原本以為只是個很深刻的情人。

“明白了少爺，那么我先退下了，晚安。”索菲婭說完，離開了房間。

可算是完成了，蓋烏斯望著紙袋里的紫衫果粉末，不禁笑笑。在德爾塔的輔佐之下，淬煉提升自己的實力都變得有條有理，真讓他避開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