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波利斯也是古代精靈帝國建立起的城市，波利斯即是城市的意思，這里有著很多精靈留下的建筑，據說很多都是用煉金術建造起來的，有些仍在使用。

在綠色的樹叢里，聳立著一些白色的高塔，最高的一座塔已經觸及到了云層。

陰沉的厚實烏云籠罩著這座高塔，讓遠處的海浪和燈塔變得模糊，空氣干燥得異于尋常。

“讓我們謹慎點。”洛佩斯說著，用手指撐住自己的太陽穴，“我們經受不起任何錯誤。”

其他人沉默不語，孔提—福斯靠進彈簧墊的沙發椅中，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上面放了一個啤酒杯。貝齊轉頭看向窗外的陰云，只留下自己的側臉。戈瓦爾看著洛佩斯，自己露出一副糾結的神態。

“讓我們再謹慎點。”洛佩斯再次強調道，“我們再也經不起任何一絲錯誤了。聯邦不能接受另一場倫尼事變。在兩個月前，我收到了倫尼事變的消息，之后發生了什么呢？我見到了議會的政客，還遇到了帝國的密探，最后迎接了貝齊的談判小隊。我發誓，那是聯邦距離內戰最接近的一刻，所有人都在鋼絲上行走。”

“洛佩斯，所以你投向了督政府？這是你從馬基雅維利學來的制衡術？”

“戈瓦爾，讓他說下去。”孔提—福斯說道。

“我要想說的是，現在聯邦又再次面對了更殘酷的威脅，如果不加阻攔的話，情況將會比上一次更加危險。我們有著十萬人，你們有著十八萬人，如果情報不假的話，戈瓦爾應該又從無盡海和極東調集了兩支艦隊。這會造成十分慘痛的后果，不僅是內戰，還有從北方而來的鐵十字投影，那道陰影已經逐漸投射到聯邦全境。那是足以滅亡整個聯邦的投影。”

洛佩斯換了口氣，喝了杯下午茶。

似乎從近處傳來陰沉的吼聲，像是雷云中的電流聲，又像是粗暴的風聲，窗戶抖動著發出了嗡鳴。

“倫尼事變對每一方都造成了極大的損傷，沒有人能從中獲利，就連帝國人也一樣。在處理好了所有事情后，我決定平息我們之間的矛盾。軍隊要忍耐，政治也要忍耐。何不各退一步呢？”

“想想蒲公英戰爭吧，一千多年前，‘唯一與永久之王’駕崩后，精靈帝國的十二路總督全都陷入了內戰之中。他們為了自己的主張，自己的利益，為了其他說不清的東西，耗干了精靈最后一滴血。現在輪到我們了，我們就是精靈，柯曼神圣帝國就是第一柯曼帝國。”

戈瓦爾說道：“別把我們比作精靈。精靈不懂政治，也從不知道自由，平等，博愛，但我們能，我們締造了聯邦這一國家，并且不會去背叛他。”

戈瓦爾的話語十分銳利，明顯在暗示洛佩斯的所作所為。

“但是你也清楚，這個國家內部是有多么不合理。你與聯邦議員們接觸的最多，最了解聯邦的黑暗。現在的軍區制完全是在重蹈精靈帝國的覆轍，就連軍區劃分都和一千多年前的精靈行省一模一樣。獨立的軍區給了每個人地方坐大的實力，不合理的制度又培養了腐敗的議員們。沒有什么暴風雨中的蝴蝶，悲劇幾乎就是注定的，和馬基雅維利先生在書中的預言相差無幾。假如不是貝齊逮捕了那些議員，作為‘聯邦吸血鬼’的戈瓦爾閣下也會快刀斬亂麻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反而會出兵鎮壓戈瓦爾閣下。”

戈瓦爾也沉默了。享受了十七年的戰后紅利，聯邦議會已經腐爛得不可救藥，他對此了解得最清楚。他捫心自問過，假如是他先知道了那十七名議員的罪證，他也會肅清聯邦議會，并改組政府的吧，但他的手段至少會輕柔得多。

“要想收獲更多，就得付出更多。按照程序，自由軍的名義領袖是聯邦議會的議長，卻是你在出面。如果戈瓦爾閣下仍遵守著內心的戒律，你也不會繞過聯邦議會來到這里，參加和談吧？我知道，要想說動每個人各讓一步，只有孔提—福斯才夠格，所以我才從療養院中請出了他。”

“是你請出了老元帥？”戈瓦爾驚嘆起來。他一直沒猜到，居然是洛佩斯在幕后斡旋，想到了請出孔提—福斯的妙招，這一手的確精妙無比。

孔提—福斯點點頭：“是他。”

“可是，老師，你為什么…………”

“現在有一個機會能夠讓聯邦彌合在一起，何樂而不為呢？倫尼事變后，我真的很擔心你們。”

一滴雨水打在窗戶外的排水道上。

“您決定支持洛佩斯的意見嗎？這和您之前所說可不一樣，福斯老師，您的立場轉變得可真快啊。”

“我一直都是愛國者，這和我的立場并不違背，只要是能彌補聯邦的傷痕，是誰也無所謂。”

戈瓦爾還在猶豫之際，貝齊轉過頭，對戈瓦爾說道：“既然國家是這樣，我們就決心去改變它。如果是為了國家本身，怎樣做都不為過。我同意洛佩斯的提議，就算這和我最初的期望大相徑庭。我畢竟不怎么聰明，和自己人交戰，毀掉了半個倫尼，卻什么也沒得到。”

“督政府只是一個由軍隊控制臨時建立的督政府，用來修補聯邦制度的缺點，這也是我的原意，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督政府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貝齊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只要聯邦不對我定罪，儒洛克和法態斯地區將會以加盟共和國的形式重新由聯邦統治，聯邦將重歸一體。”

洛佩斯說道：“讓我們握手言和吧，撤掉這些防備自己人的軍隊，讓他們回到原來的防區。我們的軍隊只應該防備敵人。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對峙消耗掉了我們太多的精力，卻毫無作用。”

“好吧，你們三人對我一個人，就連我的老師也支持著你。不違背原則的話，我自然歡迎，愿意后退一步。”戈瓦爾點點頭。

雨點逐漸密集起來，雨水打在窗戶上，狂風呼嘯，但戈瓦爾已不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