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珣不接他的茬兒，他心里也知曉，一旦坐上了這個位置，哪里還有什么兄弟朋友，就連子女都是疏遠(yuǎn)的。

“朕想著，這是朕在位的第五十年，一轉(zhuǎn)眼，這半百歲月已過，年年如此，也甚是無趣，幸今年有你陪著朕，方覺得是不一樣的。”趙珣說完，一陣咳嗽，旁邊的小太監(jiān)緊忙拿來痰盂上前侍奉。

沈彥本不是悲春憫秋的人，被趙珣這么一提，感嘆大半生已過，再次相對，一對孤家寡人，心里也有些郁悶，“皇上保重龍體，切莫過分操勞。”

趙珣咳完之后，漱了口，又喝了幾口參湯，方才緩過一絲氣息，你今天是專程過來跟朕說這些個話的嗎？再這般生分，便滾出去，沒一句朕愛聽的。

這屋子里悶熱的令人喘不過氣來，沈彥一刻都不想待，但是卻不能拔腿就走，只好緩和了一下，無奈的說道，“陛下想讓臣妾如何呢？”

這句是年幼時兩人吵架，他拿來哄趙詢的話，多年以后，一語成讖，趙珣真成了皇帝，他卻不敢再說了，今天這般境地，他卻不知道如何從嘴巴里禿嚕了出來。

“你……”趙珣伸手想像當(dāng)初一樣再給他一拳，卻發(fā)現(xiàn)那人不像從前一樣巧妙的躲開，而是恭敬的站在那里等待他的拳頭，而自己，卻也沒有當(dāng)年那般的心性了。

“罷了罷了，大過年的朕也不想為難你，你高興怎樣便怎樣吧。”趙珣說完，回歸到龍案之后，拿起桌上的手爐，捧在懷里，連手帶心一并的暖著。

倆人各退一步，沈彥故作委屈，“陛下可是受了風(fēng)寒？”

趙珣道，“不妨事，老毛病了，一到冬日里便發(fā)作，越是年關(guān)越是厲害，好在今年是暖冬，借著炭火人還能活動活動，想著你一個人在府里過年也沒什么意思，倒不如在宮里同朕一起過年，有孩子們陪著，也熱鬧些。”

沈彥不由的心里頭有些同情起眼前的這個人來，兩人年幼相識，一同北疆抗過蠻人沙匪，從戰(zhàn)友到君臣，這個人從未跟人真正的交過心。

想到孩子，沈彥心不由的是被誰重重的捶了一下，他這輩子，也算是有過孩子嗎？

或許是曾經(jīng)有過，甚至還可能會有孫子，但是，如今，卻什么都沒了。

或許是見沈彥目有悲情，趙珣問道，“薔兒還是沒有消息嗎？”

沈彥回道，“沒有。”

趙珣長長嘆了一口氣，“找了些年了，但凡是活著，總該是有個信兒的，不若從宗室里選個孩子過繼給你，你相中哪個就那個，不必經(jīng)過朕的同意，你看，霖兒那孩子如何？”

沈彥含笑搖頭，“陛下是對鎮(zhèn)南王有什么仇恨么，當(dāng)年算命先生說過，臣是天煞孤星的命，如今看來，也多是應(yīng)驗了，莫要再害別人了。”

趙珣本就是試探，若是沈彥一口拒絕或者是一口應(yīng)下，他都會心里猜忌許久，沈彥這么插科打諢的話，倒是消除了他不少疑惑。

隨即他也跟著笑笑，“還以為你們當(dāng)初一并去把吳永祿那草包辦了的時候多少會有點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