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家門口外，有一老婦人大喊道。

“別織布啦！趕緊去看看吧！你兒子快被獨眼趙巍給打死了！”

凱的娘親一聽，扔下手里的活兒，一下子就沖了出去。

“張大娘，咋回事？我兒子咋了？！”

張大娘也是急得直跺腳，凱家里窮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凱的娘親在生完凱之后沒多久就跟凱的爹爹一起下地干活了。當時，凱無人照料，于是凱的娘親就把凱托給鄰家張大娘照顧，張大娘也算是看著凱長大的。

現如今，凱命之將休，她也心急如焚。

“你家孩子參加了比武，現在快要被趙巍給活活打死了，你趕緊去勸勸他，讓他趕緊認輸吧。我怎么勸，他都不聽啊。”

聞言，凱的娘親立刻沖向比武會場，半途鞋掉了都顧不得撿。

等她匆匆忙忙趕到會場，凱正在被一群孩子圍毆。

楚狗剩找個機會退了出來，他雙手插腰，氣喘吁吁的罵著。

“艸，這病秧子真尼瑪抗打，雖然說他打小就抗打，但這兩天，他的變化也太大了，我特么都懷疑他是不是換個人了。”

慕容大錘撩起上衣，來回扇動，給自己吹風道。

“對啊，這賤骨頭的命，真尼瑪的硬！”

在眾人圍毆中，凱拼盡全力的招架，但還是防不住陰招。

在凱無法注意到的角落，趙巍猛地躥了出來，一腳踹中凱的后心，凱身子一晃，微微往前踉蹌了一小步，等著他的便是蓄力已久的一記重拳。

噗！

凱吐出一口鮮血。

趙巍見狀，乘勝追擊，又轟上來一記重拳，直指凱的太陽穴。

毫無疑問，他是想把凱往死里打。

面對這致命的一拳，凱的意識逐漸模糊，視線也逐漸陷入黑暗。

然而就在凱即將被命中之時，他掃見了他的娘親，他娘被露家護衛隊的人攔在會場外面，張大嘴，拼命的想要擺脫護衛，拼命的朝他嘶喊，但他卻連一個字也聽不清。

他只能看見他娘淚流滿面的哭泣，以及旁人一臉譏諷的嘲笑。

所有人，都在他家的笑話。

想到這里，凱忽然又想起了家里沒日沒夜的縫紉聲，想起了小妹自己都不舍得吃，卻毫不猶豫的給了他的那枚冰糖葫蘆，想起了他娘在暴雨下，跪在地上求大夫救他，而大夫卻無動于衷的冰冷嘴臉。

這一刻，他的眼睛里閃過一道藍光。

瞬時間，天邊重云壓下。

電閃雷鳴間，凱穩穩當當的吃了趙巍一拳。

趙巍以為大局已定，喜出望外，眼神里盡是喜悅，但他害怕事情有變，便揮起左拳，打算再補一下。

但就在他左拳剛剛拉滿弦的時候，臉被打歪的凱，說了一句話。

“我就是想讓我娘和小妹吃飽飯而已，這件事情很可笑嗎。”

趙巍眼神微微一顫，緊接著便感覺頭皮發麻，這家伙到底是什么東西，老虎都該被我打死了，他為什么還能說話。

“你們全家人都給我去死吧！”

語罷，趙巍慌亂的又打出一拳。

但這一拳卻被凱穩穩地攥住。

咔吃！

凱驟然發力，那一瞬雷聲滾滾，但圍毆眾人卻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那便是趙巍拳頭被捏碎的聲音。

“啊！！！”趙巍失聲痛吼。

所有狗腿子都心頭一顫。

凱抓住機會，掄起拳頭，一拳朝趙巍腦袋砸了過去。

噗嗤一聲，下一刻便只見趙巍的腦袋被砸開了花，血花四濺。

趙巍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可這還沒完，凱縱身一躍，騎了上去，雙手合十死死抱住，卯足力氣往下砸。

嗙！

嗙！

嗙！

其實在他砸第一下的時候，趙巍的腦袋就裂了。

三下子砸完，趙巍的腦漿子流了一地，腦袋爛的跟摔在地上的爛西瓜似的。

雖然說眾孩童在上場之前簽了生死狀，但是真的鬧出人命，這還是第一次。

在場眾人全部愣住了。

凱的娘親更是雙眼發直。

場上的眾孩童嚇得嘴唇發紫，雙腿發顫，更有人直接吐了出來。

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他一不小心絆到了趙巍的胳膊，整個人摔在了地上，但眾孩童無一人敢趁此機會偷襲他。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全身上下都是傷，腦袋上也滿是血污，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給他帶來劇痛，可即便如此，他依舊頑強的站了起來，毅然的面對楚狗剩和慕容大錘，面對其余的一眾孩童。

冰冷的目光橫掃眾人，凱撂下一句話道。

“來啊。”

“接著來啊！”

誰都看得出來，凱是在硬撐，他這般叫囂實際上無異于自殺宣言。

現在場上的任意一名孩子都能輕而易舉的打倒他。

這一點，凱的娘親清楚，旁觀者清楚，在場的眾孩童也清楚。

但就是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凱朝著楚狗剩和慕容大錘伸出右手，右手滿是血污，那上面甚至還扎著趙巍的骨頭，凱冷笑道：“來啊，你們不是人多嗎？繼續來啊，不是怕了吧？”

凱環視眾人，癲狂的笑，笑聲瘋狂而又悲涼。

那一刻，閃電停，雷聲息。

天上地下，一片死寂！

仿佛只有他一人立于這人世之間。

在這堪稱癲狂的笑聲下，眾人竟是慢慢的低下了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們只能聽著凱大笑，狂笑，到最后笑聲變成劇烈的咳嗽。

可是他們在怕什么？

這只是奄奄一息的病秧子啊。

“我……我棄權……”楚狗剩哆嗦著說道。

“棄尼瑪逼！”凱咧嘴嘶喊，“你不是一直很能耐嗎！有種就把我打死啊！來啊！！”

厚重的云層堆疊的越來越高，仿佛隨時都會砸下來，洗凈這片大地。

氣溫漸冷，急促的呼吸化成一道道淡淡的霧氣。

凱越來越累，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鮮血流進眼里，都沒有力氣抬起胳膊擦一擦。

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副靠著意志硬撐的軀殼，不堪一擊。

可縱使如此，本該躍躍欲試的孩子們，卻慢慢后退。

恐怖已經蔓延開來。

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宣布了棄權。

見此一幕，凱的娘親有一種說不清的酸澀感覺。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恍惚間，她想起了丈夫去世那天，她泣不成聲的跪在地上，而凱則是忍著淚水，一聲不吭的輕輕地抱住了她。

明明只是個孩子，卻一直努力撐起這個家。

“真傻……”

凱的娘親，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