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 卡爾多派對
- 鱷魚隊長
- 3390字
- 2020-04-14 23:58:35
其實我一直堅信天道自有輪回,因果皆有報應。富子光也是這樣想的,他說百二秦關終屬楚,三千越甲可吞吳,這個世界上沒有報不了的仇,只是早晚而已。
我倆嫉惡如仇地盯著酒吧門口站著的老板娘,盡管戴著口罩,但我們的目光毫不加以掩飾如飛鏢般咻咻咻地朝她飛去。
尤其是我身旁站著的富子光,他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會全身綁滿|手|榴|彈|沖進酒吧,拉著老板娘同歸于盡的模樣,嚇得我全身起了三層雞皮疙瘩。
在富子光沖進去之前,我連忙把他拉住,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告訴他blood for blood 是上世紀的古惑仔才會做的事,現在法律規定殺人是要坐牢的。
然后我拉著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向那個老板娘的酒吧......隔壁......
不用懷疑我這樣做的目的,因為比起擔心他,我還是更擔心他還沒沖進去就被巡邏的警察叔叔給突突了,到時候他在原地爆|炸,最后遭殃的還是我。
還是詹曠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他能作為一個成功的奸商的確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把這套理論原則貫徹執行,總的來說,就是拉攏我敵人的競爭對手來打壓我的敵人。
酒吧里,北漂的女歌手正坐在高腳椅上彈著吉他。枯黃的燈光下,她自彈自唱,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過往,聲音空洞又滄桑。
凄涼的民謠一時間有些牽動情腸,我看著她柔和的臉龐,低頭悄聲對富子光說:“我以前無數次幻想過有這樣一天,你把卷炸的頭發換成圓寸,不用花哨的伴舞,不做繁瑣招搖的手勢動作,沒有復雜喧囂的混音,沒有密集的鼓點。回到當初我在美國紐約underground見到的你,用干干凈凈的掌心握住麥克風,用最簡單的嗓音唱出最炸裂的歌詞。我會在看到的一瞬間想起自己最好的青春年華,然后感動得落下淚水。”
女歌手表演完畢,臺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我望著富子光,他的眼睛像玻璃一樣快要亮出水來。在喧鬧不安的人群中,他的眉眼微微動容,然后拉下口罩對我說:“好。”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富子光摘下口罩大搖大擺的走到舞池的中央,在DJ老師沒回過神之前把他一把推了下去,然后順理成章的霸占了整個DJ臺。
我沒料到富子光這么大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任性胡來。所有人都被這場意外影響,全場嘩然一片,空氣中彌漫著不安和躁動。
可富子光偏偏對這些反應視若無睹,他用嫻熟的指法搓出最勁爆的節奏,磁頭在碟片上劃來劃去,發出屬于他制造的獨特聲音。他沒有說一句話,直接作品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音樂是他的,整個場子也在他掌控之下。
“ladies and gentlemen,我是富子光,Welcome to my live house.”富子光搖搖晃晃的拿起麥克風,邪邪的沖我笑了下。
簡單的幾句話,頓時惹得人群一片歡呼雀躍。
我的心臟怦怦直跳,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個猖狂而又不可一世的少年。
我拼命從人潮里擠到前面,富子光把我拉上舞臺中央,我摘下口罩和他并肩站立,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切。
明明滴酒沒沾,可我似乎早就醉了。
觀眾反應過來后,像發了瘋的野獸般不停吶喊沸騰。
閃光燈咔擦閃爍著,有人在下面起哄讓我們合唱一首,有人讓我們各自表演一首solo,甚至還有人在下面問我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我拿起麥克風笑著扭頭看向全場觀眾,大聲的對他們說:“今晚我們不簽名,不合影,你們可以隨意盡情的錄像拍照,可以上傳到微信、微博、抖音、快手......因為我敢保證,你們再也不會看到這么好看的表演了!”
觀眾瘋狂尖叫,萬眾矚目間,我坐在凳子上,抬頭和富子光互看一眼。心領神會般,抬手在琴鍵按下爛熟于心的音符。
令人目不交睫的燈光被拉滅,只留下頭頂的一盞光源。
我輕輕的屏住呼吸,流暢的音符從指尖緩緩瀉出。
一個轉音過后,富子光輕松接進來,簡單干凈的嗓音瞬間俘獲了在場的所有少女。
從這一分鐘以后別說你沒有了我
別說沒有人陪你走著路
你身邊有我就別害怕
......
這首《不管發生什么別放開我手》是一部電影的插曲,當時我們在漆黑的電影院里激烈接吻,電影放完,講了什么一概不知,只牢牢記住了這首歌。
后來我在琴房陪他練這首歌時,滿眼裝著的只有彼此。而現在,沒有任何目的,我們簡單純粹的演奏這首歌,只為了給曾經的青春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Scream!”
今晚我們無所顧忌的暴露在公眾視野下,無比自私任性,像杰克和露絲在下層船艙里面肆意歡笑。管他熱搜頭條會不會把我們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統統都交給公關處理。
我們一首接著一首的唱,唱得嗨了,就把架子鼓敲得震天響;唱得累了,就喝杯酒潤潤嗓子。漸漸的,人越聚越多,整間酒吧爆滿,老板后勤儲備的酒水供不應求,觀眾的呼聲卻依舊高漲。
碰巧這時舞臺上的燈光一暗,‘嘭’的一聲,全場頓時陷入到一片烏漆嘛黑中。
停電了。
富子光趁著大家還沒打開手機燈光,拉起我就趕緊跑。
所有人亂成一片,我們沿著樓梯爬上二樓,躲進喝光的啤酒桶里。等追上來的人松懈大意之后,我們又抓住時機順著電線桿滑了下去。
眾人回過神來又是一陣騷動,手電照到我們的一抹身影,頓時在我們身后窮追不舍。
我和富子光沒命似的往前跑,好不容易遇到馬路上一輛出租送完人,我們趕緊攔下來。
上車說完地址后,我扭頭回望后面追著的人群,喘著粗氣放肆大笑。
“你知道么?剛才我路過隔壁的時候,看到老板娘憔悴了好多,臉上的肉都垮成一堆褶子了,估計今晚的生意不怎么好啊......”
“我的鋼琴彈得還不錯吧,最后的轉音是我即興發揮的。”
“今晚的調酒師真不錯,人長得也帥,我好喜歡他調的酒。”
我像打開了話匣子,吧啦吧啦跟他說了一大堆。
富子光淡笑著望著我,他的眼睛像彎彎的月牙一樣好看。可是過了一會兒,他眉梢的笑意就凝住了,然后慢慢的皺起眉來。
“怎么了?”我緊張的看著他:“是不是頭痛了?我們馬上回醫院。”
“沒事。”
富子光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藥瓶,他倒了兩粒扔進嘴里,一仰頭干咽下去了。
等緩過來后,他沖我笑了下,笑容里帶著一些酸澀:“沒事,老毛病犯了。”
我本來想緩解一下氣氛,于是指著漫天繁星脫口而出:“你看今晚的天空,像不像我們在新普羅維登斯島上看到的一樣?”
話一出口,我們似乎都想起了那次不歡而散的經歷,于是齊雙雙沉默了。
我悄悄瞄了富子光一眼,他看著窗外,側臉瘦削,臉色慘白沒有血色。
我心里即使再不忍心,卻也不知道該怎么提起這個沉重的話題。
出租車師傅為了多做一單生意爭分奪秒的開著車,幾個紅綠燈后,很快就到了醫院門口。
汽車靠邊停下,富子光扶著車門下去后,他扭過頭,見我還坐在座椅上沒有下來的意思,于是說:“你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就好。”
說著,他從包里掏出皮夾,從里面抽出幾張現金遞給司機:“麻煩您再把她送回去。”
我抬起頭,目光掠過他手里的Fendi錢夾。
“都是五年前的舊款式了,還留著它干什么?”
“習慣了。”
富子光頓了頓,看向手里的錢夾,淡然的放回口袋里。
他幫我把車門關上,然后站在原地送我。
我升上車窗,看著他蒼白無力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恢復理智。
“走吧。”我平靜的說。
我拿出手機,手指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漫無目的地劃著界面。
出租車師傅似乎習慣了開快車,哪怕是在人流量眾多的醫院路口,也能在人堆里來去自如。駛出一段距離后,前面路口剛好有一個紅綠信號燈,師傅一個急剎讓整個車體都向前傾斜了下,然后又重重的倒回去。
我忍不住扭過頭,透過出租車的厚玻璃,我發現自己再也望不到富子光的身影了。
心像是缺了一塊,我著急的撥打他的電話,結果電話那頭卻傳來手機已經關機的冰冷提示音。
“掉頭,快掉頭!我要回去!”
恐懼如同潮水般涌上來,我慌了神,反復催促師傅。
“姑娘,您別慌啊,再怎么著急也不能闖紅燈啊。”
我焦急萬分,不停的朝著窗外左顧右盼。所有汽車都井然有序的停在干線上,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拔開車鎖就推門下去。
“姑娘!欸!危險!”
我摔上車門不管不顧的沖下去,從狹窄的縫隙中穿越到人行道上,驚起了許多汽車一陣又一陣警告似的鳴笛。我大步往前跑,哪怕口罩捂在臉上缺氧也不敢摘。
我筆直的往前沖,盡管距離越來越近,可我卻越來越害怕。直到看見前面站著的那團熟悉的身影后,我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我拉下口罩,指尖一片溫熱,原來自己的眼眶早就被打濕了。
終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哽咽著聲音喊他:“富子光。”
富子光還維持著原先的姿勢站在那里時,聽見我的聲音,那團影子動了動,然后僵硬著身體轉過來。
我大口大口吸著氣,嘴角牽起一絲笑:“你個傻子,皮夾都磨損成那樣了你干嘛不扔?我都已經走那么遠了,你還站在這里干什么啊?”
說道后面,我不禁帶了些哭腔:“你既然走就干凈利落的走啊,還回來干什么啊?你還來招惹我干什么啊?”
我泣不成聲,一步一步靠近他,伸手推他的肩膀。
富子光紅著眼眶任由我發泄,在我鬧得精疲力竭的時候一把將我拉近懷里。
我聽見他說:“陪我再去一次新普羅維登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