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進屋了。”

戚成志這話頓了一下，神情也沉了沉，敏銳的戚汐頓時察覺了這中間似乎有什么事是戚成志不好說的。

于是起身走去里屋，問正在從玩具箱子里給朵朵翻著拼圖的徐敬梅，

“媽媽，我奶奶……怎么了？”

徐敬梅嘆了口氣，向門外探出頭，確定老太太不會聽到，才說：

“唉，你奶奶的病情又惡化了，今天居然尿褲子了，也怪我和你爸，收拾出來個老物件，我說扔你爸就不讓，就這么點事兒，我倆就吵吵兩句，其實也不是真的多生氣，就是聲音大了點，你奶奶就站那門口看，我倆也沒注意，誰想到……唉~”

這還真的是從奶奶發病以來的第一次。

“怎么會這樣呢？”戚汐有些擔心。

戚成志也跟進來，蹙眉道：

“誰知道呢，按道理說應該也不至于呀，前些日子我和你媽媽剛帶奶奶去過醫院，大夫還說，雖然從片子上看你奶奶的腦萎縮這段時間惡化的稍微有些快，可是看你奶奶的狀態，應該也沒什么大礙，可是今天就……問她她又什么都說不上來。”

“這樣可不行，要不還是再帶奶奶去一趟醫院，問問醫生吧。”戚汐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

其實戚成志也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去醫院再看看。

徐敬梅說：“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媽媽，你還是在家里看朵朵吧，我和我爸爸去就行。”

徐敬梅點頭，可是朵朵又上來不高興勁兒了。

為了安慰她，戚汐道：

“朵朵乖，太姥姥生病了，媽媽和姥爺帶她去醫院，你和姥姥在家要乖乖啊！”

朵朵撅著嘴，“那你還回來嗎？”

“回啊，太姥姥看完病我們就回來了。”

聽到媽媽還會回來，并沒有要把她留在姥姥家，朵朵這才放心，乖乖坐回玩具前，只是心情仍舊不太好。

老太太剛剛尿褲子的時候，神志是有些不太清醒的，不過徐敬梅給她擦洗完，又休息了這么一會兒后，明顯緩過來了不少。

戚汐叫奶奶的時候，老太太還能淡淡笑笑，只是眼神中透露出的，明顯是對戚汐的陌生，似乎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她只是很有禮貌的在跟陌生人打招呼。

幫奶奶換好了衣服，祖孫三個開著戚成志的車，去了醫院。

冀市中心醫院。

幸虧戚汐她們來得及時，不然門診的主治醫師都要下班了。

看了老太太的檢查結果，詢問了家屬她近期的表現，又哄小孩兒一樣跟老太太聊了會兒天。

大夫看向戚汐和戚成志，開口道：

“大小便失禁其實在阿爾茲海默癥里并不少見，不過老太太這個……”

醫生說著頓了頓，考慮了一下之后說：

“正常，以她目前這個階段來說，大小便失禁還早了點，所以考慮，或許是跟心理刺激有關。”

心理刺激？

“因為您剛才也說了，老人家是在看到你們夫妻爭吵之后才出現的這種癥狀，那就不排除，這是患者受到刺激后的生理反應。”

見戚汐爺倆還是滿臉疑問，大夫進一步舉例道：

“俗話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人老了之后他們的心理本來就會退化的像孩子一樣，而阿爾茲海默癥患者就更是了。”

“當小孩子在看到或體會到什么另她害怕的事物時，最先給出反應的便是身體，當然，大人有的也會有同樣的現象，只不過小孩子更多些。”

“就比如，經常被家長毆打的孩子出現失禁的現象的就很多，大人們在看到極其害怕的事物時也會有失禁的反應，是一個意思。”

……

“所以……”戚汐聽明白了，“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奶奶可能是被嚇得，有了心理陰影？”

大夫認真道：“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是這種可能性相對還是比較大的。”

“所以，建議你們家屬要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舒適愉悅的生活環境，對于老太太這類病人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可是自己爸媽平時很恩愛的，就是戚汐長這么大，也很少看到他們吵架。

戚成志也說：“可是大夫，我剛剛跟我愛人也不過就是夫妻間拌拌嘴，就算說話聲音大了點，也不至于吧！？”

大夫抬眼看了看他，顯然對自己的判斷沒有絲毫懷疑，說道：

“這次沒有，那之前呢？”

“之前也沒有啊！”戚成志小聲嘀咕，努力的回想之前自己有跟老婆吵過架嗎？

可是戚汐卻拉了拉他的一角，笑著對大夫說了聲“謝謝”，又說了一堆感謝的話，之后帶著奶奶和父親退出了大夫的辦公室。

“誒？汐汐，你拉我出來干什么呀？這還沒問清楚呢！我跟你媽媽你是知道的啊！我倆平時哪里吵過架，就算是拌嘴，也都是你媽媽嗓門大，一會兒也就過去了，哪至于嚇到奶奶，這是個什么庸醫啊！”

根本沒有的事還瞎說，可不就是庸醫嘛！這是看不出來原因，就往家屬身上推啊！

可戚汐卻是平穩地攙著奶奶，眉心微蹙，一步一步。

“爸爸，你沒有，不代表奶奶沒經歷過。”

“什么意思？”戚成志不解。

“你把奶奶接回來也就才一個多月，你想想，奶奶之前在哪？”

奶奶……之前……

“你二叔家！？”

反應過來的戚成志頓在了原處，戚汐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的攙扶著奶奶，繼續向前走。

戚汐的二叔和二嬸，家住在廣州農村的一個小縣城。

當初冀市還沒發展起來，二叔為了賺更多的錢，聽人說廣州那地方，遍地是黃金，誰去誰賺錢，便跟朋友一起去了廣州。

后來又把戚汐的二嬸和尚且年幼的孩子也接了過去。

只是多年以后，二叔不但沒混出個人樣，反倒把從前家里的積蓄也都敗光了。

回老家又丟不起那個人，干脆就在廣州農村弄了處房，定居在了那里。

奶奶沒生病的時候，看著他們就生氣，也不愿意去，后來奶奶病了，只記得徐敬梅，就更不去了。

不過徐敬梅和戚成志也總會有有事，沒辦法照看老人的時候，便會把奶奶送過去小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