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朵朵這個年紀，白天不睡覺，晚上早早的便揉起了眼睛。戚汐說她困了，她還狡辯說：“有眼屎。”
戚汐看不下去，便要帶她回屋睡覺。
這時，原本坐在沙發上好好看電視的楊萬芳被許道有懟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趕緊沖到戚汐近前，將朵朵扯過來，道：“我跟你爸困了，我倆這就睡覺去，今天朵朵就跟我們睡吧！”
朵朵有些不愿意，楊萬芳說：“奶奶回屋給你講豬八戒背媳婦的故事，好不好？”
朵朵一聽便同意了，跟著爺爺奶奶回了房間，房門被緊緊的關上。
戚汐和許彥明對視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洗漱完回到臥室，許彥明已經躺在床上刷小視頻了。
戚汐一邊往臉上涂著護膚品，一邊跟許彥明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你說今天這頓飯吃的，有什么意義吧，也就是互相吹捧炫耀，真沒什么意思。”
許彥明思維幾乎都沉浸在小視頻里，不過大腦的敷衍道：“可不是嘛。”
戚汐繼續說：“你說這一天到晚的，三句話離不開要二胎，你說我生不生孩子跟他們有什么關系呢！”
聽到戚汐說二胎，許彥明稍稍回了神，說道：“那大伙兒也都是好意，就連國家都放開政策了，響應一下總是沒錯的。”
“聽你這意思，你是活心了？”戚汐將視線從梳妝臺轉向許彥明。
許彥明也看向她，隨后放下了手機，眼神中帶著幾分不確定，但還是說：“嗯，我也有點想要。”
“你看我跟我妹妹兩個人互相有個照應，這不是挺好的嘛！等朵朵長大了，有個弟弟妹妹的陪著她，朵朵也不會孤單。”
“今天我看到一句話，大概是說，父母留給孩子最好的禮物就是手足。而且，老人都說，攢什么都不如攢人，過日子嘛，人丁興旺日子才紅火，到老了才有意義。”
聽到他這番話，戚汐把剛要撕開的面膜又放了回去。轉回身，鄭重其事的面對著許彥明，說道：
“你說這些，老公，你有沒有想過，多養一個孩子我們需要付出多少？咱倆又不是人家那種特別喜歡小孩的人，就連朵朵，從斷奶后咱倆照顧過多少時間？如果再有一個，你就能照顧啦？”
許彥明說：“那不是讓我媽抱回去嘛！”
“你說的輕巧，讓咱媽抱回去，就不用喂奶啦？至少也得等他一歲多斷奶了再抱回去吧！然后呢？讓他在農村呆一輩子？那他和留守兒童有什么區別？而且他和朵朵從小就不在一起，長大以后能有多深厚的感情？你那是給朵朵留禮物嗎？你那不就是給朵朵多留下一個爭家產的嗎？”
“如果咱們只有朵朵，等到她長大了，咱倆的，她姥姥姥爺的，她爺爺奶奶的，都是她的，咱倆根本不用為她愁什么。”
“可如果她有個弟弟，那她爺爺的她是別想見到了，就連咱們的也得可著她弟弟來吧？就憑咱倆這點經濟實力，供兩個孩子上大學已經很不容易，再給她弟弟攢錢買房裝修娶媳婦，你說朵朵還剩啥？”
“都不用看別人，你就說我，如果我再有一個弟弟，你說咱倆這婚還能結嗎？日子還能是這樣嗎？我媽還能給咱倆看孩子嗎？那人家就得看我弟弟家孩子了。”
“而且，新聞里那么多例子你是沒見過嗎？兄弟姐妹為了一點家產就大打出手的，關系就連外人都趕不上的，比比皆是啊！”
“咱也沒說一直把孩子放農村，等過幾年再接回來唄！總在一起，小姐倆感情好，就沒那么多事兒了。”許彥明說的有些沒有底氣。
戚汐繼續道：“對，那就上小學之前接回來，五歲唄，那從斷奶到接回來，咱媽就看三年，之后呢？兩個孩子，咱倆誰看？你看？”
“……”一聽看孩子，許彥明更沒底氣了，“你知道的，我一看孩子就困，玩一會兒還行……而且我還得上班呢！”
“所以，是讓我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然后還得出去上班填補家用？”某種情緒正在上涌，戚汐只得用吞咽口水的動作盡量將這股情緒壓下去。
繼續說：“咱媽說幫看，頂多能幫三年，可孩子長大，至少十八年啊！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咱倆，整個青春，甚至整個人生，都要圍著他們轉，沒有一丁點自己的空間。還要為他們緊衣縮食一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等把他們都打發出去了，咱們也老了，吃不動穿不美了，這人生就有意義了？”
說得自己鼻子有些酸，戚汐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去，情緒才稍稍緩和。
她拉過許彥明的手，望著他的眼睛說：
“老公，人究竟有沒有來世誰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輩子的是我，死了也就結束了，我不想來這人世間就這么白走一遭，想去的地方一個都沒去過，想吃的東西到死都吃不上，我只想咱們倆個好好的，幸幸福福的過完這一生。”
“孩子，咱們有朵朵，還不夠嗎？”
面對著戚汐如此一番長篇大論，和她此刻略微泛紅的眼眶，許彥明的鼻子也有些難受了。他知道戚汐說的有道理，但他又覺得爹媽說的也沒錯。
他是一個傳統男人，雖然他是真的不愿意看孩子，但是他卻羨慕別人到老的那一天，有兒女繞膝。
人啊！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既不想付出，又貪戀收成，總期盼著天上能掉餡餅，孩子能自己長大才好呢！
思考了良久，許彥明終于淡淡道：“其實這些我也知道，可是我又怕老了以后會后悔，所以……這個事先這樣吧，讓我再好好想想，以后再說。”
沒有了玩手機的心情，許彥明索性轉回身，蓋好被子，將手機放到了床頭柜上，閉眼睡覺。
戚汐知道，這么早，他哪里睡得著。不過，給他留些空間，讓他自己好好回味一下她剛剛那番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