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第二次的進攻結束了。

陣地內外一片狼藉，青煙繚繞。

連長谷子地沿著塹壕走來，動作疲憊，一言不發，把煙卷一一丟給遠遠近近的戰士們。

所有人都煤粉遮面，像被火燒過一樣，分別忙著各自的事情——有人搬運尸體或包扎傷口，有人拾掇武器或修整掩體，有人湊在一起吞雪塊啃干糧。

焦大棚坐在指揮掩體里，一邊掰算手指，一邊用舌尖兒舔著鉛筆頭記東西，面前燃著一小堆篝火。

谷子地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閉著眼靠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顯得有點兒遲鈍，動作緩慢而僵硬。他在空煙盒里掏了半天，什么也沒掏出來，把它攥一攥丟到火里。

焦大棚：犧牲11名，傷9名，有兩名重傷，估計夠嗆，47去11，再去一個2，還剩34名。看這架式，等不到吹號人就打光了。

谷子地沉默。

谷子地：你安排人把尸體和重傷員背到窯里去。

焦大棚：活的進去，死的就算了吧？

谷子地：四仰八叉擱在雪地里，當心讓炮彈給轟碎了。碎了可就捏不到一塊兒了。

焦大棚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去了。

谷子地面無表情，擺弄一個凍饅頭，怎么啃也啃不動。遠方震蕩著激烈的槍炮聲，更顯出了這里的靜寂。谷子地用刺刀扎了饅頭伸到火上烤，看著槍炮聲傳來的方向。

羅博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剛才的炸藥包的轟炸把他震得也不輕。

“連長！”

羅博喊道。

“嗯，打得不錯，我看著呢！你這塊鋼，算是練出來了！”

谷子地微微對著羅博笑了一下，漏出了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

羅博坐在他旁邊，說：

“連長，咱們的這飛雷炮的炮彈還有多少啊？我可聽說，對面可有坦克啊！”

“什么？聽誰說的？”

谷子地吃了一驚。坦克可是步兵殺手，現在自己手里又沒有重火力，真來了坦克，只能拿命填了！

“我在那邊打的時候聽見有個軍官喊要往上調坦克，后來讓我一槍給崩了……”

羅博隨口扯了個謊。

谷子地也只是隨意地問一句，現在所有的心都放在怎么抵擋坦克的身上了！

“呂寬溝！你他娘的快去再綁幾個炸藥包！快去！對面有坦克！”

“那邊那幾個！快，將飛雷炮再分開一些！別讓人一炮全炸飛了！”

“還有那邊那幾個！快去！把那門小山炮準備好！要來坦克了！”

身為一個老兵，谷子地深知坦克的厲害，也顧不得再吃饅頭，忙起身安排能對付坦克的家伙事，又喊來一些人用瓶子灌汽油做燃燒瓶，隨即陣地上所有的人都忙亂起來。

羅博看著那門上次九連繳獲的山炮，是日制75口徑的，指望它打坦克是不可能的，根本打不動坦克的正面和側面，也沒有專業的炮兵，只能憑連長谷子地的目測經驗來大致的瞄準，如果運氣爆發可能能打中油箱，卻比不上自己的巴雷特有準頭。

燃燒瓶是指望拿命去換的。

可能飛雷炮到能管些用，就是沒準頭。

羅博嘆了口氣，暗暗發誓想要是能活過這個世界一定要將空間里塞滿重武器，當然最好是將自己的身體能強化的跟超人或者隊長一般，也就不懼這些東西了……

他想了想，怎么將巴雷特拿出來不那么引人注意，抬頭四周張望了一下，朝陣地前沿正趴著警戒的姜茂財走去。

姜茂財知道了連長有了新手表，就沒有同電影里一樣和呂寬溝去摸尸，正在趴著觀察前方，發覺羅博過來，忙道：

“指導員！有事？”

羅博看著寶強憨厚稚嫩的臉龐，微笑著拍拍他的背，說道：

“剛才打死了一個軍官，我看他拿著的槍不錯，你看著點，我去撿回來！”

“指導員！你別動！我去！”

姜茂財不愿讓這個剛來的文靜瘦弱的指導員去冒險，主動說，

“不行，你不知道他在哪兒！我打死的，剛才看的清楚，你不知道！替我留神就行！”

羅博一把按住他，這可不行，你去了，我怎么把槍變出來？

按住了姜茂財，羅博朝著前方千瘡百孔的陣地的死人堆里爬去。

滿地的鮮血殘肢斷臂，死形各異的尸首，撲面而來的血的腥氣，讓羅博的胃又有些翻騰。

忍住惡心爬到一個大彈坑里，翻身仰面朝天躺下，從空間里取出巴雷特反器材狙擊步槍，又取出了約二三十發專用的穿甲彈，抬頭快速瞄了周圍一眼，沒發覺這邊有埋伏的狙擊手，他對自己的感覺還是相信的，畢竟這屬于自己的靈魂深處自帶的危險預知，不曾離體而去。

隨手將周圍十幾米方圓的敵軍身上的槍支彈藥通通收入空間里，意外還發現了敵軍有些士兵身上還帶著一些美制的罐頭和食品，這都紛紛笑納了，從旁邊尸首上拽下一個袋子，將食品和罐頭裝進去在身后拖著，把巴雷特背在身上，緩緩地匍匐爬了回去。

姜茂財一直緊張地注視著他，看到他平安的爬了回來，高興地一把將羅博抱下了戰壕。

羅博靠在戰壕里，也吐出了一口氣。

他記得電影里應該有個敵軍的狙擊手躲在戰場上等待獵殺出去摸武器彈藥的我軍的人的，電影里呂寬溝就死在他的槍下，說實在的心里也捏著一把汗。

好在自己的感覺靈敏，又或者敵軍狙擊手不是埋伏在這一片區域，自己還是平安的回來了。

從袋子里拿出一盒罐頭扔給姜茂財，

“嘗嘗！美國罐頭！我把那些交給連長去！”

“哎！”姜茂財有點手慌腳亂地接過罐頭，呲牙對著羅博笑了。

羅博回到煤窯窯口，谷子地與眾人正在忙活，他安排著把六具飛雷炮又分開了一些距離，為防萬一又將一具飛雷炮抬進了窯巷里，眾人的燃燒瓶也裝的差不多了。

羅博將袋子遞給谷子地：

“連長，給大家分了吧！”

谷子地接過一看：

“呵！好家伙，全套美國食品！美制罐頭啊！來來來！歇一會，人人有份啊！”

罐頭和食品大約有三四十個，人手一個還有余頭，谷子地撬開一個肉罐頭邊吃邊說：

“去那邊摸來的？”

羅博點點頭。

谷子地沉默了一下，低聲道：

“盡量少去！太危險！以前好幾個弟兄就這么沒的！”

羅博看看他那關心的神態，輕輕點了點頭，說：

“沒白去，摸了些吃的，有撿了把好槍！”

說著將巴雷特遞了過去，谷子地接過擺弄了一會，皺眉道：

“這槍以前沒見過，不過槍管這么長，應該是打帶裝甲的，或者是打遠程的！嚯！這子彈也夠勁！這么大個！比特么的馬克沁的子彈還大呢？！”

旁邊的焦大棚龔良國也過來湊熱鬧，拿著槍比比劃劃嘴里嘖嘖稱奇。

那邊老刺猬問：

連長，幾點了？

谷子地看看手表，

四點了！心中嘀咕：

娘的，讓守到十二點，這都過了四個小時了還沒動靜！

老刺猬：

團里不是讓守到十二點嗎？這都過了四個多小時了咋還沒吹號？

谷子地怒道：

團里早說了！不吹號就得在這里頂著！誰也不能撤！

我又沒說要撤！

老刺猬嘟囔著，又去繼續往彈夾里壓子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