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有不甘，但身處險境，馬騾子再勇，也要退避三舍。劉客緊盯著的馬騾子的一舉一動，倒不是他擔憂馬騾子用長槊捅塌城墻，而是希望能夠再次看到類似雄鷹嶺大當家那樣的輕功，或者內功。

但馬騾子讓劉客失望了，雖然他已經表現的武藝超凡、勇猛過人，可仍舊只是一個普通武將。既沒有使用內力，把城墻當作豆腐一樣，捅個對穿；也沒有運用輕功，一按馬背，騰空而起，飛檐走壁，如履平地一般，登上城頭。

馬騾子只是像一只斗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騎著中了三箭的寶馬，無功而返。

劉客搖著頭，砸著嘴，在心中不斷喊著“差評！差評！”慢慢走到馬騾子面前。在前后左右打量一圈后，劉客撇著大嘴，不屑的說道：“這馬不夠肥啊，哪夠幾百人吃的！”劉客說完，便轉身呼喊章家集的幾個屠夫準備家伙，過來宰馬。

此時，正一肚子悶氣的馬騾子，拎著槊尖已被磨平了的長槊，雙眼死死盯著十步之外的劉客。他自信就算是用一根燒火棍，他也能在呼吸之間，結果了面前這個手無寸鐵的可惡少年。

但當他下定決心，剛要提馬前沖之時，坐下馬匹終于堅持不住，“轟”的一聲倒在地上，馬騾子閃避不及，一條腿被碩壯的戰馬砸在身下。

“哈哈，這下倒省的殺了。”劉客看到馬匹倒地，絲毫不知他已經在鬼門關逛了一個來回。當然劉客也不是一點也不擔憂馬騾子事后報復。但通過與這些土匪強盜的幾次交鋒之后，劉客明白，自己可以跟他們破口對罵，也可以和他們以命相搏，還可以待價而沽、坐地起價，唯獨不能屈膝求饒、跪地求活。

這些刀頭舔血的亡命之徒，最是欺軟怕硬。只要劉客表現出一絲軟弱，他們便會將他看低一分。只有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狠，甚至比他們更狠，才能獲得他們的尊重。

當然也會得罪他們中的某些人，但劉客別無選擇。對任何人都無害的人，同樣也得到任何人的尊重。此時不是寧靖穩定的太平年，而是人吃人的亂世。

幾個馬匪嘍啰將馬騾子從馬尸下救了出來，并且攔住了他，不讓他沖向仍舊嬉皮笑臉的劉客。而獨眼龍，馬騾子最親近、最重視的弟兄，拔出長刀，緩緩走向劉客。

劉客沒有將天不怕、地不怕的獨眼龍放在眼里，因為之前一直負責保護他的長髯壯漢，已經手握短刀，護在了他的身前。

“老胡子，你閃開。”胡為天是喬盟主麾下第一號戰將，獨眼龍自覺不是對手，但自家老大被嘲諷，他必須替馬騾子出頭。

“你應該感謝我！”胡為天沒說話，也沒有動，他身后的劉客，探出腦袋，笑著對獨眼龍繼續說道：“你老大剛剛出了大丑，丟了大人，威信下降，你做為二把手，大可取而代之。”

“你……我從來沒有想過。”獨眼龍憤怒的反駁道，然后不自覺的轉頭看了一眼，正被兩個馬匪攙扶著的馬騾子。

“你剛剛就想了。”劉客此時有人保護，更加無所忌憚，他接著說道：“所謂心想事成，又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現在想了，以后就會謀，至于成與不成嗎……”劉客輕笑著看了一眼呆愣在當場的獨眼龍，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這是挑撥離間，老子定要將你千刀萬剮。”馬騾子咬牙忍著左腿不斷傳來的劇痛，雙目死死盯著劉客說道。

“你真聰明。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劉客轉過頭，不理馬騾子，繼續勸說獨眼龍：“你看你老大腿也摔斷了，估計幾個月騎不了馬。那么他手下的兄弟，要交給誰來統領呢？會是你嗎？”

“這不用你管，無論交給誰，我都支持頭領的決定！”獨眼龍略帶急切的說道。

“真的支持嗎？如果他把你們交給一個無能的小人，這個人什么都不懂，只會帶著你們送死。你也支持？”劉客指著馬騾子說道。

“這……”獨眼龍沒有回答，只是偷眼看了一下馬騾子。

“如果眾兄弟都支持你帶領大家呢？你會推辭嗎？我看你對大家都不錯，肯定能得到兄弟們的支持。而且你老大腿斷了，可能一輩子都不能騎馬了，再也舞不動長槊了。只能像一個普通老農一樣，在地上一瘸一拐的慢慢移動，你們還會帶著他嗎？反正我不會。”

“老杜，別聽他的。咱們走。”馬騾子兇狠的看了劉客一眼，將他的音容相貌深深的印在心中，刻在骨上。然后在手下馬匪的攙扶下，快速離開了此地。

他還真有點擔憂，獨眼龍在劉客的話語引誘下，會生出二心。但至少目前沒有，獨眼龍在聽到馬騾子的話后，看也不看劉客，迅速跟著馬騾子離去。

“老杜，加油，我支持你。需要什么幫助就來找我呦。”劉客最后沖著獨眼龍的背影喊道。種子已經種下，是否開花結果，劉客不知。但就算爛在泥里，這塊土地也與以往不同了。

馬騾子等人走后，劉客招呼章家集的村民過來，宰殺馬匹。章夫子默默地看著劉客挑撥是非，沒有阻止，也沒有贊賞。負責保護劉客的胡為天，收起短刀，盯著劉客，略帶厭惡的開口說道：“離間兄弟感情，當受三刀六洞之刑。”

劉客看著胡為天胸前隨風飄蕩的長髯，很想伸手摸摸是不是真的，但又怕失去手指頭，只能打著哈哈說道：“留這么長的胡子，吃飯太不方便了吧。對了，等下馬肉做好了，你能吃幾碗？”

“我，我一碗都不吃。”胡為天硬生生的回了一句，捋著胡子，轉身離開了。將守衛劉客的任務，交給了手下軍卒。

二當家緩緩走了過來，在距離劉客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然后大聲開口問道：“馬已經給你們了，盟主讓我問問你，什么時候動工？”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其實，章家集的百姓在出城前，就吃過晚飯了，但劉客決定讓大家加餐，“等我們吃飽了，你們把帳篷被褥準備好。讓我們美美睡上一覺，天亮動工。這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見，啥也干不了，只能睡覺。”劉客說著，竟有些懷念后世的燈紅酒綠、整夜無眠的夜生活。

“好，好吧。我這就回稟盟主。”在馬騾子失敗的襯托下，劉客的作用被無限放大。二當家也不想得罪他。

“等下，記著把被褥弄厚點，我夜里怕涼。”劉客知道土匪的大部分東西都是搶來的，但他沒有不飲盜泉之水的高尚節操，只知道在這沒有抗生素的世界，他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