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和我說話嗎？”

沈初和嫦娥對視了十秒鐘以后，側頭問呂洞賓道。

呂洞賓回答道：“除了你不會有別人。以我的身份本領，嫦娥仙子還不會稱我為上仙。”

“看看人家，看看你。”

沈初對呂洞賓表示鄙視，自己都上仙了，這純陽真人還天天只知道追著自己要錢，太不懂禮貌了！

嫦娥始終在保持行禮的姿勢，靜靜地看著沈初，看得沈初有些尷尬。沈初無奈，只好向呂洞賓申請場外援助，“我該怎么回？”

呂洞賓道：“不知道。嫦娥仙子久宅月宮，我沒有和嫦娥仙子交流過。”

沈初撓頭想了想，終于憋出兩個字來，回復道：“平身。”

呂洞賓：“……”

嫦娥：“……”

眼下有點尷尬，沈初撓了撓頭，打破尷尬氣氛，說：“別在這站著了，進來坐會兒吧。”回身指那剛剛開啟的門。

“多謝上仙邀請。”

嫦娥道了聲謝，走入門中。沈初隨后跟著進去。

呂洞賓在門外站了良久，無奈地張嘴，發出毫無力道的反抗之聲：“那是我的……”但他的意見沒人聽到。呂洞賓抗議完畢之后，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回到東海之畔。

“上仙的仙境，也是以東海為模板嗎？”

東海之畔里，嫦娥面朝大海，神情悵惘，說：“好多年前，我也曾暢游東海。如今幾千年過去，那時海上可見波流山，山中巨獸攜著日月風雨，吼叫如同雷聲，滾滾傳到海岸。數不清的人來到東海，尋找少昊丟棄的琴瑟。而如今，這里已經這樣蕭索，成了這個模樣，實在是物是人非。”

沈初：“……”

你這個好多年前到底是多少年啊！

看看嫦娥再看看精衛，忽然有一種巨大的時間錯位感。按照輩分來的話，自己應該叫嫦娥什么？嫦娥大還是精衛大？

傳說里記載東海波流山入海七千里，海上有奇獸名為夔，模樣跟牛一樣，蒼藍的身體，沒有角，只有一只蹄子。出水入水都能帶起風雨，發出的光如同日月，聲音像是驚雷，沒想到真的存在于傳說之中。還有少昊，曾在東海丟棄他的琴瑟，傳說里倒是沒有記載有人去尋找少昊丟棄的樂器，但嫦娥既然說起，想必是真的了。

沈初心里吐槽完了，忽然間心生向往，山海經的世界曾經存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那片浪漫、奇異的傳說世界呢？

就在這時，嫦娥的衣角忽然被人拉了拉。嫦娥低頭一看，卻見一個小女孩面對著她，遞給她一個貼著畫紙、裝著透明液體的瓶子。

嫦娥下意識地接過瓶子，道：“謝謝，這是？”

小女孩又掏出一個相同的瓶子來，打開瓶蓋，“砰”，在嫦娥的瓶子上撞了一下，仰頭咕咚咕咚就喝。看到這個萬年不變的動作，嫦娥頓時明白了，學著小女孩的樣子打開瓶蓋，咕咚咕咚仰頭喝了幾口。

“噗——”

噴掉一半。

“好辣！”

嫦娥拿著酒瓶沒敢再喝，突然想起什么，低頭驚道：“你是精衛？！”

精衛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已有點酡紅。她和嫦娥手里拿的可是高度白酒，酒勁兒不小，神仙也有點上頭。看看精衛肩頭那只鳥，已經受不住了，鳥頭一歪，從精衛肩膀上栽下去，撲街在沙灘上。

他鄉遇故知，當浮一大白。嫦娥不禁由舉起酒來“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面頰上緊跟著就起了紅云兩朵。

“抱歉上仙，小仙失態了。”

嫦娥沖著沈初微微一笑，醉態微露，感慨道，“而今世界變化太大，已然找不到當年一丁點模樣。能找到昔年舊識，真是幸運啊。精衛，你何以變得這么小？可還記得當年帝嚳之女姮娥否？”

嫦娥是三皇五帝之中帝嚳的女兒，原名姮娥。后來吃了不死藥，上了月亮，害得后裔天天在地上唱我在仰望月亮之上。到了漢時，避諱漢文帝劉恒的名字，才被人改名為嫦娥。而今嫦娥現身，卻使用凡人所改的名字。沈初心中猜想，凡人意念，看來對神仙存在的影響不小。自己要打造自己的小世界，看來要在引導人們觀感想法的事情上，多下點功夫了。

精衛稀里糊涂，把剩下的半瓶酒塞到沈初手里，坐在地上靠著精衛鳥打起了迷糊，沒有回答嫦娥的話。

嫦娥嘆了口氣，道：“這么多年，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情，竟然物是人非到這種地步。上仙，這里可是精衛的仙境？沒想到多年一別，精衛的東海仙境，也像我那蟾宮一樣，支離破碎了。”

呂洞賓站在嫦娥身后，聽到嫦娥的話，頓時不樂意了，幽幽道：“我的——”

嫦娥嚇了一跳，退后半步，道：“抱歉。”

呂洞賓不再搭理她，面朝大海去了。

“抱歉，這位是純陽真人呂洞賓，最近受到精神打擊有點大，待人接物有點問題。你別介意。”

沈初忙替呂洞賓道歉，而后解釋道，“這是純陽真人的仙境，因為某些原因，有些殘缺了。至于精衛，她不知道出了什么變故，如今變小了，也找不到她自己的仙境了。”聽嫦娥的感慨，他也聽出來了，精衛當年怕不是現在這個模樣？那這個仿佛哆啦A夢一般的小祖宗，當年會是怎樣一個模樣呢？沈初忽然有些好奇。

呂洞賓淡淡地瞥了沈初一樣，不想說話。

嫦娥微微一怔，忽然幽幽說道：“上仙何必假裝不知呢？你曾經去我仙境，將我蟾宮之外大片地方，全部截去，只給我留下蟾宮和庭院，想必上仙不會忘了。純陽真人當年也曾停留天宮，小仙也是聽過名號的。這仙境明顯殘缺，純陽真人又一步不離地跟在上仙身旁，想必也是來找上仙討債的吧？”

呂洞賓也是神情微怔，但還是沒有說話。

沈初眉毛微軒，問：“那你也是來找我討債的？”

經歷過了呂洞賓，他現在對神明討債根本不愁。甚至在嫦娥出現的那一刻，他腦袋已經想好了怎么用嫦娥賺錢。

嫦娥搖了搖頭，道：“上仙錯會了。我對于修煉，上仙那夜前來，小仙還以為是吳剛又來，并不知是上仙。”

吳剛伐樹的神話，沈初也聽過。這位仙女怎么會把自己認為成吳剛：“我砍樹了嗎？”

“沒有。”

嫦娥搖了搖頭，說，“那夜上仙來時，小仙以為是吳剛又要來騷擾于我。”

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