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對這段歷史熟念于心,越說聲音越大。
“受到隕石影響,一條狼變成白色不奇怪,可是后代都成白色,那就奇怪了。”
“白狼之所以能繁衍至今,不是基因穩(wěn)定,而是它有了智慧,知道延續(xù)血脈的辦法。”
馬陸想了想問:“這么說,白狼是在撞擊地,與母狼交配的?”
“沒錯,得知日軍進山的消息,當地人便將白松林砍伐焚燒,隕石撞擊地從此不為人知。”
“所以,你打算借助白狼,尋找撞擊區(qū)。”
“這個計劃,是你二叔定的。”老刀語氣有些黯然。
這次老刀損失慘重,合作多年的兄弟無一幸存,自己是不是能活著出去,也未可知。
想到這兒,馬陸心里也難受,也不知如何安慰。
不知不覺,一絲光亮,從松枝縫隙處透射進來,天亮了。
這一夜,如果不是老刀應對得當,兩人肯定凍死了,起身之后,互相揉搓對方四肢關節(jié),終于,麻木的身體有了知覺。
“我可沒那么容易死。”說罷,老刀一躍而起,在松林中撿回一截手臂粗細,干燥的枯木,用箭頭刮掉樹皮,劃開一道凹槽,將木屑和松針放入凹槽,再用一截小指粗細的樹枝在其中鉆動,片刻青煙滾滾,吹了幾口,便燃燒起來。
有火,沒炊具,老刀又找來一塊巴掌大小的扁石,在火中加熱,燒化少量雪水,解決了飲水的問題。
馬陸認為無解的食物問題,也得到了解決,在松林背陰處,滿地都是腳印,這是夜晚出來覓食的兔子留下的,順著這些腳印,能輕易的找到棲身洞穴。
很快,逮了兩只兔子,剝皮后,用樹枝穿了在火上烤熟,兩人飽餐一頓。
抹了把嘴,馬陸心滿意足的道:“真是美味,比家畜家禽好吃多了。”
“兔肉好吃,但缺乏人體必需的脂肪,不能多吃,否則會得‘兔肉綜合征’。”
“老刀叔,跟著你,在任何地方都不怕了。”
“我去過數不清的無人區(qū),如何就地取材獲得補給,是隕石獵人的基本技能。”
吃飽喝足,身體恢復熱量,只是在這片白茫茫的區(qū)域,如何分辨東西南北?
老刀指著一個方向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永凍山谷的南邊,順著這條道走就是南方。”
“在這種地方,還能分得清方向?”
“樹木背陰處長苔蘚,就是北面,與之相對應的,自然就是南面了。”
“這么簡單?”
“你以為呢?”老刀笑問。
恢復了體力,老刀點燃一根火把,朝雪原深處走去。
“白狼沒來,怎么辦?”
“它一定會來。”
“你怎么知道?”
“那只母狼必死無疑,它需要另立一位皇后,而白狼的發(fā)情期,就在這個月份。”
“可是,我們如何跟上它?”
“白狼的領地,就在往南的路上,否則我為什么要朝南邊走?”
兩人一路向南,走到日頭偏西,只見不遠處熱氣蒸騰,白煙裊裊。
馬陸頓時來了精神,道:“有溫泉。”
他正要快步趕去,卻被老刀一把拉住:“小心,野外的水源周圍,大多有猛獸出沒。”
兩人小心翼翼靠近熱源,只覺一股溫暖潮濕的熱氣,撲面涌來。
一塊大石之后,地勢凹陷,出現了一口直徑約兩三米的圓形泉眼,泉眼里積蓄了近半米深的溫泉,熱氣蒸騰,清澈透底。
四周雖是冰天雪地,這里卻溫暖如春。
老刀松了口氣道:“這里是安全的。”說罷指著溫泉道:“泉水里含有硫磺,所以泉眼四壁不生青苔,水不能喝,就不會有動物來。”接著,又試了試水溫道:“冷熱正好。”
說罷,脫去衣物,只見寬闊的身體肌肉虬結,背后和胸口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口,一條斜長的刀紋,自左肩直到右腰,看著就像是一條暗紅色的蜈蚣,觸目驚心。
“老刀叔,你受的傷,太嚇人了。”
“和我三個兄弟比,我算幸運了。”說罷,他跳進泉水里。
永凍山谷的寒氣,能在短時間內將人凍成冰坨,然而溫泉處卻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將寒氣隔絕在外,兩人泡在熱水里,看著白茫茫的冰雪世界,陰霾的情緒平復不少。
“天無絕人之路,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老刀洗了把臉,笑道。
“老刀叔,我發(fā)誓之前并不知道烏中旗的打算,否則……”
“這事兒怪我太大意,沒把烏中旗放在眼里,算了,不說了。”老刀揮了揮手。
出水后,躺在泉水邊的石巖上,老刀懶懶道:“睡會兒吧,真舒坦。”
馬陸也是眼皮子發(fā)沉,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隱約覺得下雨了,沁涼的雨水灑在身上,只覺神清氣爽。
“娘里個巴子地,還笑了。”天空中傳來一陣人聲,語調頗為戲謔。
馬陸吃了一驚,頓時醒了,只見石頭高處出現四五張人臉,其中一人,正用水壺里的水澆他的身體。
“你們……是什么人?”馬陸大吃一驚,趕緊抓過衣物,蓋在身上。
“怕啥膩,都有個球球。”一名膚色黝黑,滿頭油膩長發(fā)的男子道,剛才,就是他在說話。
老刀也醒了,他并不慌亂,穩(wěn)穩(wěn)坐起道:“諸位,哪條道上的朋友?”
長發(fā)男雙手輕動,舉起一把AK47,對兩人晃了晃:“你看,俺是做啥地?”
“看不出,但肯定不是盜獵的,這地兒的動物,皮毛不值錢。”
長發(fā)男咧嘴一笑,黃板牙在火光中金光閃閃。
“說地也對、也不對,對了,你是不是叫老刀?還有那個小胖子,你叫馬陸,對不?”
馬陸稍感驚訝,立刻明白道:“烏中旗呢?他人在哪兒?”
“這就對咧,都對上咧。”他哈哈一笑道:“二位,穿上衣物,俺請你們喝大酒。”
馬陸不知對方用意,小聲問:“老刀叔,咋辦?”
“他們手上有武器,別亂來,咱們靜觀其變。”
兩人穿好衣物,繞過大石,回到了天寒地凍的冰原,然而突如其來的一幕,將馬陸嚇的魂飛魄散,他不由自主連退數步,摔倒在地。
只見烏中旗背著一副樹枝做成的十字架,雙手分別捆在橫著的樹枝兩端。
恐怖的是,烏中旗雙手被砍,血肉模糊的傷口已然凍住,布滿一層薄霜,他滿臉鮮血,只剩下半條命,跪在冰雪中,氣喘如牛,額頭上刻著四個血淋淋、七歪八扭的漢字。
“俺是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