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山脈里的靈力的流動，楚臨君給莫南昭設下一個聚靈陣，親自護法。

現在他明白了，真正的祝福，不是祝他前途無量貴不可言，而是全心全意的希望她一生順遂。

猛獸習慣了暗地里舔舐傷口，絕不會外露出一絲軟弱。

莫南昭從山里出來的時候，楚臨君面前的石桌上早已擺了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水，見她來了，也沒有多問，只是將茶盞推到了莫南昭的面前。

茶水入口微燙，含著一股特殊的香味，入口清甜，似乎是藥。不知道是什么藥，但是溫和的藥力游走在莫南昭的奇經八脈周身骨骼，將渾身的疲倦洗了個干干凈凈。

忍下肌肉不自主的痙攣，莫南昭自顧自的又倒了一杯，朝著楚臨君一舉杯，然后仰頭喝了個干凈：“你神魂恢復得怎么樣了？”

楚臨君魂力微動，茶壺自己飄起來給莫南昭添茶：“無礙?！?

何止是無礙，他現在出去隨便找具剛死的新鮮軀殼套上都能詐尸了。

莫南昭“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盯著茶杯發呆。空間里再次恢復了安靜，這讓楚臨君有些不適應。

直到又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才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局面。

黑衣人似乎是第一次見莫南昭，詫異于這里居然有個不知名的女人，還坐在自家主子對面還用著主子的茶具，他不禁揉了揉眼。

莫南昭：“……”雖然這里到底不是她的地盤，但還是有種被人擅闖了家門的感覺。

“屬下雙尚，見過主子……”

莫南昭全然當沒看見那黑衣人看她時探究的眼神，大大咧咧的一抄手，大有種趕也趕不走的架勢。

雙尚：“……”

“無妨。”楚臨君道。

雙尚心里嘖嘖稱奇，這個女子，定是個能人，不然以自家主子這么無聊的德行，誰受得了。

楚臨君：“……”幾千年未見，竟不知原來在自家弟兄的心目中，他居然是個高冷無趣的老男人。

看著面無表情的楚臨君，莫南昭竟從他那萬年不變的臉上讀出來了一句“你給老子等著”的危險臺詞。

毫無知覺的雙尚：“……”不知為何有點冷，是不是最近感染了風寒？嗯，抓緊找人看看，可不能誤了主子的大事。

“經屬下追查，發現墨聞召于他們而言并不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彪p尚開始給他們匯報：“此次盛會，五大帝國甚至是眾多的世家學院里，都有他們埋伏下的人手，具體有百人之多，全部是特殊手法壓制實力的幻靈期，甚至還有更強者?！?

“暫時沒有發現他們給墨聞召分派過什么任務，不知其真實目的?！?

“另外，煌黎國境內似乎有什么讓他們十分在意的東西，煌黎帝不可信，他們之間定有勾結，不知是否會將地點選在煌黎?！?

“凌云禁地封印有所松動，懷疑他們按捺不住了?！?

楚臨君手指不禁捻了捻：“嗯，還有嗎？”

“主子，這么多年，他們怕是要狗急跳墻，請主子……和莫小姐小心。”雙尚雖然不經常來見楚臨君，但是在外走暗線的他們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呢，何況，他還有一群碎嘴子兄弟，每天從主子這里回去，都要吹噓一番這位特殊的大小姐，想不認識都難啊。

莫南昭端了杯茶水遙遙朝雙尚一敬：“辛苦?！?

“去吧。”楚臨君點點頭，雙尚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這片空間里。

“你的人，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莫南昭轉著茶杯：“就跟在他們后面跑嗎？不會被發現嗎？”

“命為上，時間我們有，但是人，不能折?！背R君語氣平淡頓了頓然后問道：“你為何不問我，他們是什么人？”

莫南昭聳聳肩：“有些猜測?！?

“說說看?！?

“首先，這不是一個統一的世界，它有大大小小的不計其數的位面組成，如此說來，有實力差的，就會有實力強的。所以天道規則限制了這些世界之間的進出。正因為有這些規則的存在，只有頂尖實力的人才有資格接觸到那個層面，相對于其他人，高位面的人的存在無異于，天神下凡?！?

“所以，你們是遇上了高位面的侵犯者？”

“不錯?！?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如果只是高位面的侵犯者的話，何至于讓你，和整個神域以身殉道？”

“神域……周全的計劃敗于敵人恐怖的實力，呵~”楚臨君冷笑了一聲，竟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諷刺：“若天下人皆毒已入骨，那也沒有必要活著了?！?

莫南昭：“……”她還以為楚臨君是個大寫的圣父，沒想到揭開面上那層皮，骨子里居然是個病嬌。

心下肅然起敬，不禁給楚臨君比了個大拇指。若人都沒有了活著的動力、希冀和不甘心，那確實與行尸走肉并無區分。

“其實，你不必非要毀滅神域的，壓榨之下的人如果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心，不用你動手，他們自己便會走向滅亡，你不必臟了自己的手?！?

“我……”，楚臨君這么多年來，聽過了質問，聽慣了哀怨，聽膩了唾罵，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你沒必要因為那群人臟了自己的手。

“我是一方君主，不管這個位子是我想要的還是被逼上位的，只要我在位一天，我就要對他們負一天的責，阿昭，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做不到?！背聊税胩?，楚臨君搖搖頭道。他做不到視而不見，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莫南昭一直知道，在有些方面她與楚臨君的觀點是截然不同的，但總歸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彼此之間都沒有經歷過對方所經歷的人生，沒有資格去評價誰的價值觀到底是對是錯，圣人也未必就不會犯錯，何況他們只是塵世間的普通人。

“哈哈哈……”莫南昭痛痛快快的大笑了一通：“你要是連自己的價值觀都堅守不住，那你也就不是楚臨君了?！?

“你也是。”

“哎，不如你跟我說說，后天的比試，會出什么亂子？”自空間里這往來頻繁的楚臨君舊部的蹤跡里，莫南昭敏感的嗅到了一絲大戰在即的味道，此次盛會，絕不太平。

“萬事小心，盡量不要暴露自己，每場比試中定會有他們的人混跡其中，到時候會讓雙尚給你擬一份名單，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在他們面前太過招搖。”楚臨君道。

“他們準備怎么動手？直接在眾人面前殺人嗎？”莫南昭皺眉道：“如果他們真的撕破臉，這個世界里的人，可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恐怕會是第二個神域。

不過這句話莫南昭沒有說出來，但楚臨君卻也聽出來了。

“不會，這里他們不會動手?！背R君語氣很是篤定，帶著一股與生自來的信服感。

“因為什么？凌云禁地還是莫家后山？”莫南昭沒有給楚臨君打馬虎眼的機會，直接了當的問道。

楚臨君一噎，沒想到她今日竟然真的是帶著刨根問底的決心來的，一時沒想好怎么回答她。

“別想怎么糊弄我的措辭了，我有預感，風雨欲來，天要變色?！蹦险烟裘迹骸罢娈斘也粏柧筒恢懒藛幔俊?

笑話，以她腦海中無數本玄幻小說為范本，湊也能夠湊出來一個大概。雖然她沒有時間將整個千元大陸都走一遍，但是莫家很明顯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關于這個大陸的書真是源源不斷的往她這里塞，要她說，什么地下九幽城的情報網，遠遠比不上墨家的一根毫毛……咦……話說，九幽和莫家真的沒有關系嗎？

在莫南昭執著的眼神下，楚臨君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樞紐?！?

莫南昭恍然大悟。

怪不得。

當初高位面人進入神域，進入時動靜可謂是將神域攪了個天翻地覆，直接被發現并同歸于盡。

可不是嗎，這翻墻和走門能一樣嘛！

“凌云禁地，他們的實力滲透頗多；莫家后山我沒有去過，但是看我家里人的反映，他們應該還沒有機會滲透進入。”

“如此一來，禁地應該是進口……”

莫家世代守護著的，是出口……

“怪不得先祖們要與煌黎的皇室定下那樣的血誓，竟是掩人耳目……”一瞬間，所有在莫南昭腦海中零散的線索全都串起來了。

凌云學院，聚集了整片大陸最高戰力的地方，舉足輕重，正因為入口極易成為目標。而莫家，用盛名掩飾神秘，真到了那種時刻，大門和后門有什么區別。

“所以，你肯定一早就與莫家人勾搭上了，是不是？”莫南昭自己站起來圍著小亭子捉摸了一圈，末了還將一只手搭在楚臨君的肩膀上，痞痞的笑問道。

雖說是蘇醒之后就借著舊部的勢力與他們聯系上了，但是這“勾搭”一詞怎么聽怎么別扭。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莫南昭沒有那種終于知道了大秘密的激動和興奮，因為她幾乎是立刻就認識到了一個問題，她，現在太弱了。

九彩靈淬煉了她全身骨肉，她現在離幻靈還差一轉，這個進階速度，放到外面去說肯定會遭人“群起而攻之”，但是在他們這里，遠遠不夠。

莫南昭抹了一把臉：“所以，我要做的，是配合好你們，對嗎？”

雖然這個現實有點殘忍，但是楚臨君還是點了點偷：“對?！?

莫南昭深吸了一口氣，剛剛輕松的談話氛圍蕩然無存，唯留下莫南昭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就是這種感覺！

又是這種感覺！！！

明明她真的已經拼命去努力了，為什么到頭來她總是沒用的一方？！??！

十歲前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是，十年后她身手無雙的時候也是，她重生之后脫胎換骨了依舊是?。。?

憑什么！??！

什么天選之子，都是屁話，老天爺就是想玩死她吧?。?！

“阿昭，冷靜。”楚臨君一只手搭上了莫南昭的肩膀，然后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

“我總是這般沒用?！蹦险言诔R君的安撫下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我一直都是這般的無用?！笨傋屓吮Ｗo，總會有人能算計到她。

“如果敵人肯給你成長的時間，那他們就不是合格的敵人。”楚臨君握緊了她的肩頭：“珍惜這次機會，你此生都不一定能夠再次遇到這種實力懸殊，需要拼心境的機會了。”

“敵人實力過于強大，無非會造成兩個結果，倉皇敗落或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后這句話楚臨君直接靈魂傳音，一字一句的扛槍頓挫似乎是烙在了莫南昭的神魂之上，莫南昭想，她此生都不會忘記這個人了。

“若是命，逆了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