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纓坐立不安，一個勁兒的朝窗外看，好像在盼望什么救世主出現似的。

莊玲瓏瞧她一臉難耐，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什么？”

春纓猶如泄了氣的皮球：“我在看能不能瞧見老爺，不然咱們沒有銀子付錢?！?

莊玲瓏笑道：“你竟還在擔心這個，我是莊府五小姐，難道我還不能在自家的酒樓免費吃一頓早飯？”

春纓道：“小姐，你別忘了你是庶出，而且你……”而且你是莊府最不受人待見的廢柴五小姐，你以前甚至從來不敢出府。

后面這句話春纓沒有說，因為她隱隱覺得這次落水后的莊玲瓏，與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雖然她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但她就是感覺莊玲瓏變了，變得敢與夫人說話了，甚至還敢諷刺夫人。之前的莊玲瓏，別說和夫人說句話，就是看夫人一眼她都做不到。

最關鍵的是現在的莊玲瓏對她這個貼身丫鬟也客客氣氣的，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將她當作出氣筒來刁難責罵。

莊玲瓏不曉得春纓的這些心思，只道：“庶出怎么了，難道只有嫡出才能吃飽飯，庶出就得挨餓？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憑什么還有嫡庶之分？”

春纓又道：“小姐，這些氣話你當著我的面說說也就罷了，在莊府里可千萬別這么說。夫人的胞姐最近在宮里被封了貴妃，風頭正盛呢。若是你這番話被她聽了去……”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抹脖子的表情。

莊玲瓏被她調皮的樣子逗樂了，不禁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安心陪我吃早飯吧，至于飯錢么，一會兒我自有法子解決。”

不多時，福泰樓的伙計端了一籠新鮮的蒸餃、四樣清淡的小菜和一缽玉米蝦仁粥上來，擺盤瞧著倒是講究，可惜份量不怎么足。

莊玲瓏從桌上的箸籠里拿出兩雙筷子，又用隨身攜帶的帕子沾上茶水擦了擦，才遞了一雙給春纓：“快吃吧?！?

春纓受寵若驚般接了過來，道：“小姐，你也吃?！?

莊玲瓏便不再客氣，銜著筷子撿了一塊蒸餃放進嘴里一咬，又厚又硬的餃皮差點沒硌了她的牙。

她皺著眉將那蒸餃吐了出來，又夾了幾根涼拌三絲嘗了嘗，竟是有的咸得發苦，有的索然無味。她放下筷子，似乎已經對剩下的菜不抱任何希望了。

春纓正用勺子攪拌著剛盛到碗里的玉米蝦仁粥，見莊玲瓏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動作，便道：“小姐，這粥還有些燙，等我納涼了你再喝吧?！?

莊玲瓏搖了搖頭：“你吃吧，我不吃了?！?

春纓狐疑道：“小姐方才不是說出府前沒吃飽嗎？”

莊玲瓏摸了摸肚子，裂嘴道：“我這會兒又飽了。”

春纓不疑有他，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不待她咽下，滿腔古怪的腥味令她“哇”的一聲將那粥吐到碗里。

莊玲瓏攤手道：“我就知道是這樣?！?

春纓為難道：“小姐，這……”

莊玲瓏小手一揮，朝店小二喚道：“來人，請將你們掌柜的請過來?！?

店小二忙不迭的跑了過來：“姑娘何事？”

莊玲瓏道：“我找的是掌柜的?！?

店小二皺眉：“掌柜的這會兒子正陪著莊老爺，在萬寶樓與其他掌柜對賬呢?！?

莊玲瓏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不說我還忘了，這福泰樓既然是莊府的產業，那便應做成這瓊城最好的酒樓才是。卻不知你們福泰樓，是不是仗著莊府家大業大，便這樣渾水摸魚、以次充好呢？”

店小二有些莫名其妙：“我說這位姑娘，青天白日的您說什么胡話呢？我們家何時渾水摸魚、以次充好了？”

莊玲瓏拾起一根干凈的筷子，指了指幾盤小菜：“請你先嘗一嘗這幾樣小菜……”說著她又托起那缽粥里的大勺：“還有這粥。”

店小二扭過頭去：“這是姑娘吃的，我不吃?！?

莊玲瓏好笑：“看來你們給客人吃的東西，連你們自己都不敢吃啊?！?

店小二說不過她，紅著臉生氣道：“你愛吃不吃，咱們掌柜的不在，你吃完了就快付錢滾蛋。”

莊玲瓏欣然道：“既然掌柜的不在，那我便在此處等他吧。想來對個賬也用不了半天的時間?！?

店小二惱了，沖到她身邊道：“嘿，我說你這小丫頭片子，看來你今兒是過來找事的不成？”

他話鋒一轉，又陰惻惻的道：“不過你可找錯了地方，咱們福泰樓是莊府名下資歷最老的酒樓，你若是想找福泰樓的麻煩，先掂量掂量你惹不惹得起莊府……”

莊玲瓏勾了勾櫻唇：“我怎么惹得起莊府呢？你說的我好怕呀?！?

店小二洋洋得意道：“既然姑娘知道，那便快些付了飯錢離開吧?！?

莊玲瓏挑了挑眉：“那請問這頓飯多少錢呢？”

店小二伸出五個手指：“不多不少，五十兩紋銀?！?

“什么？”莊玲瓏大吃一驚，“這幾樣難以下口的殘羹冷炙竟敢賣五十兩銀子？”她冷笑著，“想不到你們這兒還真是店大欺客?！?

店小二量她付不出銀子，便朝里院招呼了一聲：“都出來了！今兒又遇到白食客了！”

他此言一出，幾名打手模樣的大漢立刻沖了出來，將莊玲瓏和春纓二人團團圍住。

莊玲瓏冷冷的道：“怎么？還想動手打人？”

店小二道：“不敢，咱們店一直以來在瓊城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商戶，遇到姑娘這種白食客，也只是送去官府罷了。”

說完，他便命令幾名大漢將莊玲瓏和春纓捉住，就要往大街上押去。

春纓緊緊抱住門口的立柱巋然不動：“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莊府的五小姐送去官府。”

店小二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誰是莊府的五小姐，你是嗎？”

春纓咬著唇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見春纓穿著樸素，便轉向莊玲瓏道：“原來你是莊府的五小姐啊。不過我怎么聽人說莊府的五小姐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呢，你這副牙尖嘴利的樣子，冒充二小姐才有人信吶……”

他看了看莊玲瓏面黃肌瘦的臉，又道：“但是莊家的小姐個個出落的水靈，你這黃皮寡瘦的小身子骨，還是再養幾年再去冒充富家小姐吧。”

莊玲瓏卻笑了：“以貌取人可不是什么好習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