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大北窯的東環廣場工地上請完假以后，走出了工地大門，帶著愉悅的心情，走進了國貿地鐵站。到窗口花三塊錢買了一張紅色的1號線地鐵票，走到了檢票口，手中的車票被地鐵站的檢票員熟練地撕掉了票根。我進了車站，走下站臺，抬頭看到開往蘋果園的標識牌，就站在了標牌的下面，等著地鐵的到來。

一陣涼風從隧道中傳來，我向右往隧道里望去，只見一輛紅色的地鐵進了站。伴隨著一聲刺耳的金屬車輪摩擦軌道的剎車聲，車停了下來。門開了，下來了三個人，也許是已經到了中午，地鐵上并沒有太多的人。我上了車，環視一周，看到在一排座位的正中間還有一個空座位，就趕緊走了過去坐下。拿出在肖主任辦公室接滿水的杯子喝了幾口水，把杯子又放回書包，從包里拿出政治復習資料，開始把各個章節的知識點再過一遍。

地鐵到了建國門站，車門開了，上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小孩。那中年婦女看上去大約有50歲左右，是個殘疾，右腿的小腿已截肢，拄著雙拐，蹣跚地上了地鐵，身后跟著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我實在是看不出來那個小女孩到底是那婦女的女兒還是孫女，只是拉著那婦女的衣服一角，跟著上了地鐵。車上的人雖不是太多，但也已經沒有了座位，車廂里已經站了好幾個人。那婦女上了車之后，繞著站立的人艱難的往車廂中間走著。車上有幾個乘客往那婦女身上望去，大多數還都是熟視無睹。我看到了這一幕，心想，你們這些人怎么都這么無動于衷呢？一個殘疾人上了車竟然連個讓座的都沒有，怎么就這么沒有愛心呢？看著那婦女拖著一條殘疾的腿，費力地移動著雙拐，我的心中頓時升起了憐憫之情。我今天心情很高興，我請完假了，我解放了，我自由了，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看書復習備考了。這么好的心情我要做一件好人好事，于是我從座位上站起來向那位婦女招了一下手，大聲并對她說道：

“您過來坐這里吧？”

那婦女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往我這兒走，反而是面向離他最近的一位坐在座位上的大姐，停了下來。她雙手從拐杖上脫離，合在一起，手中拿著的一沓破舊的鈔票，有一元的也有五元的。那婦女不停地作著揖，嘴里念念有詞，只是聽不清，也聽不懂一句。女孩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大姐面無表情，只是輕輕地擺了一下手，那婦女于是拿起拐杖，又向左移動了一步，轉向旁邊的一位正在低頭看《京華時報》的中年男子，坐著同樣的動作。中年男子頭也沒有抬，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認真地看著報紙。那婦女作揖作了好久，沒有任何收獲，又重新架起雙拐，向我這里走來。

我已經在這里尷尬地站了快一分鐘了，在我站起來讓座之前，我以為她只是個殘疾人，在我站起來之后才看到，她原來是乞討的。她走到我的面前，和我對視了一眼，沒有表情，也沒有向我作揖。她只是從我身邊走過，轉向下一個人，繼續她的工作。她從我前面走過的那一刻，只有一個大大的尷尬。我又重新坐下來，翻開書假裝繼續看著，心里卻一直想著那婦女的眼神，她剛才那呆滯的目光似乎在向我說“你讓我坐那，你這不是耽誤我生意嘛”。

繼續看著政治書，坐到了復興門站，下車換乘了2號線。那婦女現在估計已經掃蕩到了第一節車廂了吧，就是不知她今天收入如何啊。

請完假以后，我每天堅持去國圖上自習，有時候會和鐘遠程一起去，有時他上午會去上輔導班，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洗漱，六點半至七點半之間會在陽臺上背誦一個小時的政治，七點半左右從合租房里出門。我幾乎每天都會走到馬路對面的早點攤那里，買兩個雞蛋灌餅，一邊拿著吃一邊往南走，到交大東門那兒的公交車站，等待從金五星批發市場開往定慧寺的601路公交車。601路是無人售票車，但601路是郊區線路，月票無效，需要投幣，所以每次我在買早點的時候就已經有意地讓攤主找零錢了。拿著這備好的一元硬幣，一邊吃著早點，一邊翹首等著遠處那藍色的公交車出現。

在BJ，似乎每個人的生活都是有規律的，公交車每天發車的時間也是基本不變的，所以每天早上，同一個時間同一個車站等著同一班公交車的人，基本上也總是那么幾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習慣了在等車的時候站在什么位置，習慣了上車以后坐在哪個座位，習慣了在車上是看書還是帶著耳機聽音樂。每個人每天到什么站下車也基本上都是固定的，有時候來到了車站，看一眼等車的人就知道自己有沒有來晚，就知道自己每天等的那趟車有沒有走過。某一個車站快到了，基本上哪幾個人要下車了都能提前預知，以至于如果上車了沒有座位，看一下臉就可以知道站在誰的面前可以等到座位。

我每天在交大東門公交車站，都能看見一位同樣坐601路公交車的愛穿牛仔褲的女孩。她應該是上班一族吧，因為我每天到車站的時候都能看到她挎著一個暗紅色小包準時出現在站牌那兒。每天如此，每天如此，每次見了她都會向她行個注目禮。也許是天天見面太熟悉了，她有時偶爾也會回一個眼神，臉上掠過一絲很難察覺到的笑意。如此而已，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正是因為這個每天可以見到的女仔褲女孩，讓我有了固定的作息時間，只要是工作日，沒有一天不準時下樓等公交車的。我的時間觀念很強，有時候鐘遠程早上動作稍微慢了一點，他讓我等他一會我都不會等他的。后來我比之前下樓的時間又提前了五分鐘，這樣可以在走到公交車站之前就把那兩個雞蛋灌餅吃完，然后拿紙巾把嘴角擦干凈。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避免出現在公交車站一邊等車一邊吃雞蛋灌餅吃得滿嘴油漬的窘相，只為給那個牛仔褲女孩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我們一起在交大東門上車，我坐到白石橋下車，她比我坐的遠。快到白石橋的時候，我通常會提前站在車門口，扶著立桿站好，好讓車停穩以后下公交車時動作可以盡可能地優雅一些。這樣避免車到站才從座位上站起來匆匆忙忙下車的狼狽，因為那個時刻我總覺得那個牛仔褲女孩正在目送我下車。下車就是白石橋的家樂福超市，繞過首體，往北走200米過天橋，就到了國圖。

走到國圖的南門，大門還沒有開，已經有站在門口排隊的人了，他們手里一人抱著一本書看著。也有喜歡晨讀的，讀英語，讀政治，讀各種聽不太清楚的內容，嘴里念念有詞，小聲地朗讀。到了九點，國圖開門了，大家兵分幾路，各自散開。我還是和之前一樣去四樓自習室，依然是排隊交兩塊錢，買一張蓋了當天日期的門票。每天去早了就可以選自己喜歡的座位，先把書放下，然后拿著杯子去開水房那兒接一杯開水，等返回座位，就可以開始一天的學習了。這樣的日子我每天重復著，除了每周末的時候國圖自習室晚上不開放，其他時間我基本上都是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在國圖里度過。

天氣逐漸變冷，轉眼時間已經到了11月份，我們住的合租房里也已經開始供暖，外面的天氣已經感覺到很冷了。鐘遠程的輔導班上完了，他決定回一趟家。他8月份在家里拒絕了他爸給他介紹的工作，毅然決然離家來到了BJ，雖然那天他走得很瀟灑，但也很草率。他只帶了幾件夏天的隨身衣服，秋天的衣服和冬天的羽絨服、棉服一件沒有帶。前段時間天氣變涼還可以買一兩件毛衣御寒，現在天氣已經接近冰點，一件羽絨服也是需要好幾百元，他只好回家一趟拿些冬天的衣服，順便回家待幾天。他說他最近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吃過飯，都是在外面的飯店隨便吃那么一頓果腹，自己都已經瘦了有五六斤了。他想回家吃幾天他媽做的飯菜，他說如果不回去養養身體就這么瘦下去的話，怕是到了考試那幾天自己身體扛不住。

我忽然發現，確實如鐘遠程所說，我們幾個合租在一起的人最近很少聚在一起做飯吃了。現在已經到了復習沖刺階段，時間最重要，以往做頓飯從買菜、做飯、吃飯到刷碗收拾至少要兩個小時以上，現在想想在這距離考試不到2個月的時間里做頓飯將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鐘遠程說走就走，買了張車票就回去了，背著他一書包的輔導書走了，把他的電腦給我留下了。這一點我很高興，我可以每天晚上學習累了之后看一會電影來調節一下我那疲憊的身心。問他回去幾天，他說一個多星期左右吧，到時候看心情。反正在這也是看書，回家也是把自己關起來看書，但起碼回家以后可以一日三餐不愁。

聽他這么一說，我忽然也很羨慕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奈何我中學的時候就沒有意識到好好珍惜我媽每天把飯做好喊我下樓吃飯的日子呢？現在背井離鄉孤身一人，任憑再怎么向往那種一家人一起生活的日子，現在卻再也享受不了了。最近吃飯基本上天天都是在外面的小飯店里湊合，就沒有好好地正經吃過一頓飯。我忽然想吃我媽每逢過節都會包的豬肉粉條的餃子，想吃我媽蒸的鹵面，想吃我媽做的蒸野菜淋上香油再拌上用蒜臼子搗碎的蒜蓉，想吃我媽用剩饅頭做的雞蛋炒饃，想吃我媽親手和面親手搟出來的西紅柿雞蛋手搟面。以前上中學天天在家吃飯的時候，沒有覺得我媽做的這些飯有多好吃，甚至是看見她搟面條都已經夠了，沒有想到，現在離家以后竟是如此想念，但是現在在這偌大的北京城里想吃卻再也吃不上了。

鐘遠程走了以后，我就一個人依然堅持每天去國圖。牛仔褲女孩每天還是會出現，我也每天也準時到達那里，依然是沒有任何語言，很默契的一起上車。偶爾也會有公交車上只剩下并排兩個座位的時候，她走在前面先上了車，坐在了里面靠車窗的位置，我環視一下四周發現也沒有別的空座位，就緊挨著坐在了她的旁邊。她脖子上掛著一個紫色的紐曼牌的MP3，上車以后就戴上耳機聽著音樂，望著車窗的外面。我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低頭看著自己的政治書。我有時會在公交車報站的時候，抬起頭向窗外看到了哪一站，借此機會用余光看一眼她側面的臉龐。有時也會把書合上放在腿上，露出封面上那醒目的“2004年全國碩士研究生入學統一考試輔導教材”，只希望她也會用余光看到這本書的封面，從而覺得我原來是一個積極奮進有追求的有志青年。我其實有時也有機會跟她打個招呼，但我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我覺得和她說了話之后可能會分散我的學習注意力，我不想在這個關鍵階段再節外生枝，我覺得這個階段就這么默契地每天早上一起坐車就足夠了。這會讓我覺得每天早上總有那么一個人在等著我，無論刮風下雨總有一個人在等我而來，讓我覺得一整天都是那么的美好，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

國圖對面的小吃街已經吃夠了，那幾家小飯店做的飯也就那么幾種，周邊也沒有更合適的地方可以吃飯了。偶爾會在國圖的餐廳里面吃一份鹵煮火燒，味道也是一般，有時也會買一個面包當午飯吃，好在可以調換一下口味。晚飯實在也是沒什么可吃的，干脆不吃了，直接看書看到晚上八點半。晚上就提前半個小時回去，走到白石橋的家樂福，去里面買一些方便做的食品回家做著吃，買的最多的是速凍水餃和掛面。有幾天忽然發現，家樂福的散裝速凍水餃真的很便宜，稱重十塊錢左右的水餃就可以夠我吃三頓，味道也很不錯。

這天晚上，我回到了合租房以后，看到燕子和何倩的房間里亮著燈，透過半掩著的房門，看到她們兩個圍著一個電暖氣，正坐在床上看書。她們那個房間的暖氣壞了，不暖和，燕子給中介打電話讓他們解決。徐中介那哥們嘴上答應實際一直推脫不辦事，燕子一天一個電話死纏爛打不到一周，徐中介給送來了一個油汀電暖氣放她房間了。她們兩個最近好像也不是經常去中財了，以前他們經常很晚才回來，也許是最近天太冷了，現在我經常看到她們兩個早早地回到了家。

我放下書包，拿出從家樂福買回來的羊肉大蔥的水餃，來到廚房拿出鍋燒開水，準備煮餃子吃。燕子這時來到了廚房門口，和我說話。

“煮餃子吃啊？生活不錯嘛！”

“嗐，沒什么可吃的，國圖周邊都吃膩了，就隨便做點吃唄。”

“什么餡兒的啊？”

“羊肉大蔥的。你吃嗎？要不我多煮點一起吃吧？我買的多。”我以為她過來是因為晚上餓了，就問道。

“不用不用，我們晚飯都吃過了。”她連忙拒絕。

“哦，那好吧。那我就只煮自己的了。”

“你最近每天都去國圖是吧？復習的挺好的吧？”她問我。我忽然發現燕子今天有點反常，以往她不會主動和我說這么多的話。

“每天倒是都會去，但什么叫復習的好啊？我現在覺得我什么都還沒有復習好，總覺得如果再過給我三個月，可能會更好一些。”

“我也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好多內容都是后面看著前面忘著，等一本書復習完了前面也忘得差不多了，還得重新來一遍。”

“復習就是這樣，沒有誰一遍書就能掌握的，書都得看好幾輪。”我一邊和她說著，一邊煮上了我的餃子。

“哎，周如意，我和你商量一個事情啊。”燕子終于結束了閑聊，很嚴肅地說起來。我就覺得她今天有點反常，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說。

“什么事情啊？搞得這么嚴肅。”我問道。

“就是這個房子的事，我和何倩計劃著考試以后我們就回家了，春節以后就不在這住了，這段時間和你們一起住的確實挺開心的，但我們明年真的不知道會怎么樣，就是想著把這房子給退了。”

“哦，這事啊？那好說啊。等考完試你們要走了，咱們就發個帖子，把你們那間再租給別人就行了唄。”

“我是這個意思啊，你看，咱們研究生考試不是一月份嗎，等考完試就馬上快過年了，我們到時候想考完試就回家了，也沒有時間再去找租房的人了，我們想提前先把我們那間房子轉租出去。”

“不過，這段時間大家都在忙著復習考試，時間那么緊張，哪有時間去弄這房子啊？我覺得還是等考完試以后再說吧。”

我實在是覺得在這個復習沖刺的階段，任何其他與考研不想關的事情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打擾。我每天早上見到我的女仔褲女孩我都沒有時間去搭訕，她竟然讓我弄轉租房子這事去，真不知道她這么想的。

“不用你來找人，我和何倩我們已經找好了，是兩個男生，他們兩個是上班的，應該和你們挺好相處的。我想約他們兩個下周六的時候一起來咱們這里看看房子，咱們可以一起吃個飯，如果沒問題就先把這個事定下來。他們現在也不著急住，定了以后他們到時候再搬過來。”燕子似乎已經把這個事情早就定好了，只是來通知我一下而已。

“你這決定也太快了吧？說實話，最近我真的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事情。再說，你要轉租給誰也得跟我們商量一下吧，畢竟你要搬走了我們以后可要共處一室。”我一邊跟她說著，一邊看著我的鍋，就跟她說話這一會沒注意，我煮餃子的鍋就溢了一次水，趕緊打開鍋蓋往鍋里點涼水。

“我現在不就是跟你商量嗎？你同意了不就行了？”燕子說道。

我一聽她這話，就有點不高興了，說道：“什么叫我同意就行，你轉租給誰我得跟鐘遠程商量一下吧？他現在也回家了，我也得跟任小邪說一下吧。你現在轉租給兩個男生，那這個屋里就是住了四個男生，一個女生，那你有沒有問過任小邪同意不同意？”

一邊說著，我又鍋里點了兩次涼水，餃子也煮的差不多了，盛到盤子里先晾著，等稍微晾涼一會餃子表面有點發干了再吃更好吃。

“你同意了不就行了嗎？當時租這個房子的時候跟中介簽合同的時候是你和我咱們兩個人簽的字啊？”燕子說道。

一聽這話，我就更生氣了，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思維，說道：

“原來就是因為我在合同上簽了字你才找我商量啊？不過，當初是咱們三個人一起看的房子，一起決定租下的，什么事情都是咱們三個一起決定的，我簽字只不過是當時就相當于代表一下。實際什么事情不都得咱們一起商量嗎？我不能不和鐘遠程商量吧，沒有這么做事兒的吧？”

“那你跟鐘遠程商量吧，你給他打個電話唄，我還要等著跟那兩個人回話呢。”

“你等我吃完這口餃子行不？什么事情別那么著急行不？”

“行行行，你先吃吧，吃完跟鐘遠程再說吧。”

她說完就一臉慍色的回到了房間。我依稀聽到何倩再問她什么，肯定是在了解談判結果。

這燕子真是討厭，非得在我吃飯之前給我說這事，害得我那份餃子吃得都沒味了。本來也是很好的心情，被她這么一攪和心情很煩。吃完了那盤餃子，我回到了房間里，也沒有心情看書了。想想就生氣，本來還想回來吃了飯接著看書呢，現在完全看不進去了。你把我整的沒心情看書，我還跟你商量轉租房子的事，想的美。我打開了鐘遠程的電腦，打開了media player播放了一首阿杜的《撕夜》，緩和一下我那氣憤的心情。

正聽著歌，手機短信響了，打開一看，是燕子發過來的，寫道：“你和鐘遠程說了嗎？我約他們下周六過來看房可以嗎？”

我看到這條短信，一股怒火頓時從心里冒出來了，就這么一點破事自打我回來就說起來沒完了，喋喋不休的。這把我給氣的，我也是真的服了，心中一股怒火無處發泄，于是給她回復了一條短信：“你來我房間里說吧。”

敲了門兩下，然后就推開了，燕子面無表情地進來，看我陰沉著臉，也是一臉怒氣。我從電腦前的沙發上站起來，對著燕子大聲喊道：“非要今天晚上就要一個結果嗎？就不能安安心心的考完試再說這事嗎？”

“你嚷什么啊嚷？這么大聲干嗎啊？不能好好說話嗎？”

“就這嗓門，愛聽不聽。我就問你，轉租個房子就那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當然重要了，對你來說不重要，但是對我很重要。”她也是沒有好氣。

“就比考試還重要？你不知道馬上就要考試了，你還讓我轉租房子，你知道我現在的時間有多寶貴嗎？我現在跟你在這說話都是在浪費時間。”我說話也沒有好氣，說的話也挺狠，燕子聽我說的話也是氣的臉發紅。

“你時間寶貴？真的沒有看出來你的時間哪兒寶貴了，那么寶貴的時間晚上還看電影，天天都看的什么啊？電腦怎么中的病毒啊？”燕子咄咄逼人地說道，她似乎覺得這么吵下去也談不出什么結果，說完轉身就走出了房間，重重的帶上了我臥室的門。

我沒有想到燕子會說這些，隔著房門大聲喊道：“尹湘燕，我愛看什么看什么，你管的著嗎？”

“我是管不著，你好好看吧。真是有病。”

“你才有病。”

和尹湘燕吵了一架之后，我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靜，氣的我手發抖。阿杜的《撕夜》還在播放著，忽然發現跟現在的氣氛非常不協調，于是關上了media player，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消氣。我長這么大很少跟別人吵架，也是好多年沒有和別人吵過架。自從搬到這個合租房里，和鐘遠程、尹湘燕他們住一起之后，這也是第一次和她吵架。雖說之前也因為打掃衛生和做飯的問題有過一些小矛盾，但也只是說幾句，不至于像今天升級到吵架地步。我坐在那里，想盡快把這件事做一個了結，要不然壓在心里總有個事沒解決，讓我也難以再看進去書。坐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鐘，我慢慢有些平靜了，想想剛才好像也是她一進門我先大聲嚷的，自己也有點過分，于是就拿起手機，緩和了一下語氣，給燕子發了一個短信。

“不能考完試再說嗎？非要這幾天就要轉租出去嗎？我不理解為什么考完試再租就不行？”

過了三分鐘，短信響了，看到燕子在短信做了解釋。

“考完試我就要訂車票回貴州了，沒有時間去租，并且考完試馬上過年，回家退租的人多，租房的人少。我這也是找了好幾天才找到了兩個愿意合租的。”

“年前沒人租那就年后再租唄，你倆年后要是不來了，我和鐘遠程再轉租不就行了？也不用你們管了。”

“可是年前如果租不出去，那過年期間這閑置的一個月房租是不是還得算我的啊？還有咱們當時交給中介的一個月的押金我是不是也拿不到啊？”

我看到這條短信，才恍然大悟，我可能一時沒有想那么多，燕子之所以馬上轉租，原來是想問新來的租客收押金以抵她交給中介的押金，并且春節那一個月的房租也不用自己付了，這樣她們兩個就可以在放假前拿到1600元的現金。

等我反應過來了，我回了一條短信：“原來如此啊，怪我之前沒有理解。你等我和鐘遠程說一下，等會給你回復。”

我撥通了鐘遠程的電話，電話響了三聲，接了。

“鐘遠程啊，睡了嗎？”

“沒有呢，不過也準備要睡了。”

“在家這幾天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吧？吃胖了吧？”

“呃，還行。嘿嘿，沒怎么胖。這么晚了，怎么給我打電話了？”

“幾天不見，想你了唄。”

“嚯，你會想我？你現在在那有三個女人與你共處一室，你還會想起我來？”

“嘁，別提了，剛跟尹湘燕吵一架。”

“怎么了？還吵架了？什么情況？”

“我打電話就是要跟你商量這事。尹湘燕她們兩個考完試就不住了，想把她們那個房間年前轉租給兩個男生，差不多都和他們說好了，問咱們的意見。”

“男的啊？不行不行，到時候咱們四個男人住一起那是非常別扭的。”鐘遠程很果斷的說道。其實我們兩個在這一點上還是英雄所見略同的。

“我也沒法要求尹湘燕去找女生啊？”

“你就算要求她去找個女生，也說不好會找個什么樣的，到時候再不好相處也麻煩。”

“她自己也說了，她想年前租出去，就是想把她一個月的押金和過年那一個月的房租給收回來。”

“周如意，要不咱們這樣，別讓尹湘燕找人了，她前年要走咱們把押金和房租退給她，過了年咱們再好好招兩個女生，到時候我親自把關，你看行嗎？”

鐘遠程提出了解決方案，這也是我所想要的結果。我其實也是寧可讓那間房子閑置一個月，也要找一個合得來的室友。

“沒問題啊，我也是想咱們年后自己找女生合租。這樣的話，也就是她那個房間閑置春節一個月左右，咱倆把這個房租退給她，咱倆各攤一半，也就每人400塊錢。”

“OK，OK，就這么定了。”鐘遠程很爽快的回復到。

我把最終解決方案用短信發給了尹湘燕，她回復了一條短信：“那好吧，那我就跟那兩個男生推掉了。這段時間就專心的好好復習吧，祝你們兩個都能考上華大。”

我又回了她一條：“你也一樣，好好復習，祝你也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學校。”

她沒有再回復。

我回過頭來一想，燕子其實完全可以不用征求我和鐘遠程的意見，自己找好租客就可以收回房租和押金，她能和我商量說明她還是在乎我們兩個的。我似乎覺得今天是我做的有點不太合適。我于是拿起手機，新建一條短信。

“今天晚上是我不太好，最初沒有理解你的意思，還大聲給你嚷，不好意思啊。”

編輯好了，想要給她發出去，轉念又一想，她今天竟然敢嘲笑我看電影中病毒，她怎么知道這些？難道是任小邪跟她說的？不管怎樣她今天當面嘲笑我就很過分啊，她現在為什么也不跟我發個道歉的短信啊？于是，我那條剛編輯好的短信又回刪掉了，我再等一會看她會不會再發什么。

等了十多分鐘，燕子回了一條短信，是針對我剛才發出去的那條，只有兩個字：“好的。”十多分鐘就回了兩個字？我想她剛才大概也是已經寫好了一條短信又刪了吧，莫非她也在等著我先給她發個道歉的信息？一定是。

你想得美，我偏不給你發。

關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