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替身失控?”
成胖子眉毛一挑,沉吟著在原地踱了幾步,半瞇著眼睛,臉上的思索之情一閃而逝。
倏地,那雙如睜似閉的眼睛緩緩睜開,眸中精光閃爍,右眼一片冰寒,澄如蔚藍色的冰川;左眼赤紅,恍若跳動著一團火焰。
他思忖著,用手拖住厚實的下巴。
雙目注視林夏,眼中的神異一掃而光,顯然沒能看出什么根由,于是干笑了兩聲,不解道:
“這可還真是個新鮮事……
替身是替身使者精神狀況的投影,按理說,應該是不存在失控這一說才對……
你給我形容形容,你的替身失控,是怎么了失控法?”
“嗯……”
林夏撓撓頭,回憶著當時情形,斟酌道:
“成教練,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當時的感覺,就像是我的替身忽然有了自主意識,一切行動出于本能,完全沒辦法控制。”
“這么說……你剛才其實也在嘗試著操縱替身?”
林夏點點頭:
“是的!”
“嘖……”
成胖子的眉毛又向上揚了揚,小圓眼鏡背后的瞳孔中,思索之情漸濃。
笑容稍斂,成胖子清了清喉嚨,躊躇道:
“你這么說,我這一時半會,也沒什么頭緒……”
話音未落——
“爸爸,接電話啦!爸爸,接電話啦!”
一個頗為滑稽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成胖子在原地打了個冷戰,表情頓時變了變,三分糾結,七分畏懼。
他伸出一根食指,豎在嘴前。
“噓——”
比劃了一個不要出聲的動作,隨即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電話,放在耳邊:
“喂……”
呃,成教練,你還玩這么老的梗?
林夏一遍在心中默默地吐著槽,一邊偏過頭,向后退了兩步。
畢竟,雖然成教練沒有避諱的意思,但是他林某人,也還干不出偷聽電話的事來。
結果還沒退出兩步,成教練那沉厚有力的聲音,就順著風聲,將電話的內容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喂,老婆,你聽我說,我這邊現在有點事……
沒鬼混,真沒有,我現在在外頭呢……
哪?我在學校啊,跟我學生在一塊兒呢。不是女學生……”
說著,又是一通漫長的解釋。
林夏雖然退后了十幾步,但是順著風聲,仍舊聽清了七八分。
這時候禁不住暗笑——
沒想到成教練實力高強,居然也這么怕老婆……
誒?
老婆?
爸爸,來電話啦……
呼……
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
林夏虛著眼睛后退了兩步,如無其事哼著不成曲調的音樂,地將頭偏向了一邊。
成教練,沒找到你這個面相憨厚的,原來也這么會玩……
……
過了片刻,全然不知自己風評已經被害的成教練打完了電話,將手機歸復原位,足交一點,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林夏身前。
林夏的面上帶著頗為尷尬的微笑,抬起一只手,訕訕地打了個招呼:
“成教練……”
眼神飄忽,語氣遲疑,顯而易見的有些中氣不足。
沒辦法,剛剛在心中“迫害”過成教練,這時候再次見到本人,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成胖子卻沒心情理會心神不屬的林夏,一擺手:
“那個啥……林夏啊,我現在有點事,你的情況先容我琢磨兩天。
這兩天你暫時先不要使用替身,這情況有點罕見,等我先查查資料,然后在給你制訂一個合適的方案,行不?”
“行……”
林夏下意識地點頭稱是。
畢竟,替身失控這種事,關乎于自身,再怎么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要是教練能研究出個子丑寅卯,那還當真是,了卻了一樁心頭患事。
林夏這樣想著,脫口而出道:
“教練,麻煩您多費心了。”
成胖子見狀,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林夏的肩膀。
隨即腳尖輕輕點地,呼吸陡然間急促了起來,淡金色的光霧在身體上徐徐升起,雙腿微屈——
身形倏地晃動,輕靈得像一只掠過水面的飛燕,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次日清晨,四點五十幾分。
窗外仍舊是一片漆黑,薄霧在濃郁的夜色中顯得混沌而迷離。
林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望著窗外的一片迷蒙混沌,不禁微微有些發愣。
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他幾乎是困倦的張不開眼,渾身上下的疲憊感更是源源不竭。
簡單地洗了個澡,十點鐘,林夏癱倒在床上,腦子里空空蕩蕩,還沒用上一分鐘就陷入了酣睡。
登錄起點,看幾章正版小說的計劃也被擱淺。
反正已經訂閱投票了,放著不看也沒有損失不是?
到了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精神反倒是出于尋常的好。
呼吸說著大須彌呼吸法的節奏,有張有馳地控制著身體起伏。
精力充沛得不可思議。
他上高中的時候,住宿的學校有每天清晨晨跑的規定。
林夏自然不可能違逆,也因此,養成了每天早上跑步的習慣。
只不過讀了大學之后,晝夜顛倒,生活習慣已然錯亂得一塌糊涂。
再加上一個隔三差五就拽著他出去浪的高明揚——早上起不起得來尚且兩說,就更不要提出門跑步了。
不過,在掌握了呼吸法之后,精力旺盛得超乎所以。
因而到了早上五點半,青陽湖畔,
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運動服的林夏,正迎著初升的日頭,在湖畔做跑步前的準備活動。
熹微的晨光從行政樓的一側投射進來,如同破曉黎明時劃過天際的劍。
圍著青陽湖,天光水色氤氳之間,林夏正以慢跑開啟這一日的心情。
青陽湖雖然坐落在北河大學主校區的中心,卻稍微偏右了一點點,正中央的位置被十幾層樓高的圖書館占了去。
湖面不大,又被湖中心的一座小山一分為二,變成了兩個互通的更為狹窄的小湖。
周圍的堤岸上長滿了尚未開花,吐葉的花木,只不過三月春光未至,除了青青如洗的大楊柳,還真沒什么別樣的風光。
最多的仍舊還是萋萋荒草。
林夏之所以選擇在這一帶跑步的原因,也正是看中了青陽湖畔唯一的優點——清凈。
畢竟,早上六點鐘,大多數的學生還在夢境中酣睡,而即便是運動專精的學生,往往也會選擇在訓練場上揮灑青春。
至于青陽湖畔,這個時間點上,往往還真沒什么人往來。
這也正遂了林夏的心意。
在這里安安靜靜地消磨一段時間,等到六點鐘,武道社的晨練就要開始了。
也不知道教練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有沒有被老婆罰跪搓衣板……
這樣“不懷好意”地想著,林夏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結果就在他跑了大約一圈半,雙腿開始隱約有些疲軟的時候,視線掃過——
卻發現湖對面來了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
穿著一身紫色的唐裝,弓著脊背,慢吞吞地走到了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樹下。
涼風吹拂,老人的袍袖在微風中衣袂飄飄,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林夏仍舊能夠隱約感受到——
一股超然出塵的仙風道骨之意撲面而來。
就好像那桃花樹下的老人不是凡夫俗子,而是飄渺出塵的仙人一般。
也不知道是哪個學院的老教授?
還是無所不能的門衛大爺?
不過……雖然門房秦大爺和董大爺都身手不凡,但是明顯都不是這個畫風吧……
這樣想著,本來已經有了幾分倦意的林夏,自然而然地刻意放緩了腳步。
經過那株大桃樹,與桃樹下的老人身旁的時候,忍不住地斜著目光,想要看清楚老人的詳細容貌……
“……”
這一眼望過去,林夏立時感覺猶如天雷滾滾。
“……”
臥槽,這不就是教替身鑒定學的閆老頭嗎!
之前上課的時候,哥們怎么沒覺得他這么像神仙來著?
這樣想著,林夏下意識地虛著眼睛,低起頭,裝成若無其事地樣子,想要不動聲色地糊弄過去。
畢竟,這位閆教授無論如何,怎么看也不是個寬大和厚的性格。
今天要是被他認了出來,且先不說后續的結果如何,當前這一頓數落,哥們只怕是吃定了的。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撤!
滿懷著對閆老頭的敬畏之情,林夏加快了腳步,想要從閆老頭身旁溜過去。
結果就在經過他身邊的一瞬間,林夏的左腳好像絆倒了什么東西,在高速跑動中驟然遇阻,身形頓時一僵。
整個人踉踉蹌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
臥槽!
林夏暗道一聲倒霉,在即將摔一個“狗啃泥”的千鈞一發之際,白金之星從背后出現。
左腳探出,左腿支撐在地上,阻擋住了林夏的身體傾倒之勢。
伸手一拉,從而使他恢復了平衡。
與此同時,一只蒼老有力的大手也已經扶住了他的手臂。
“呼……”
林夏還未來得及舒上一口氣,就聽到耳畔,一個老邁的聲音寬慰道:
“同學,沒事吧?”
一回身,閆老頭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老臉頓時躍入林夏的眼簾。
幾日不見,這老人家仿佛又蒼老了幾分,花白的頭發在微風中飄蕩,臉上寫滿了關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