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當然的，武道社的一眾成員們，五六十雙眼睛，紛紛對新教練傾注了好奇的目光。

可隨著新教練的身影在眾人的視線中逐步清晰，大家的心里，卻又忍不住地突突一跳。

原因無他——走過來的身影，委實也太圓潤了些。

除了見過新教練的五名主力，其它的成員們，紛紛不由自主地有些疑惑。

而隨著新教練由遠及近地走來，他的體型也愈發醒目。

個子不高，用古典小說的評語來形容，就是五短身材，宛如名著《水滸傳》中，賣燒餅的老實人——武大郎。

但是這位新教練的身材，可就比武大郎胖太多了。

圓滾滾的面龐，圓滾滾的大肚子，圓滾滾的手臂和大腿，甚至還戴了一副圓滾滾的眼鏡，讓人禁不住懷疑，這個人身上還有什么不是圓的。

贅肉裹了一層又一層，面龐白凈，發色黝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上去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

新教練走到了隊列前，社長向俊華作為表率，挺直了身子，大聲道：

“教練好！”

聲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

他身后的學生們也緊跟著喊道：

“教練好！”

只不過有的人喊了出來，有的人只是小聲嘀咕，有的人根本就沒意識到，因而顯得稀稀拉拉，不甚整齊。

“哎，同學們好……呵呵呵。”

新教練笑瞇瞇地一擺手，按下了繚亂無章的問候聲。

他面上總是帶著抹不去的笑意，如同廟堂之上，笑口常開的大肚子彌勒佛。

說著，咧嘴一笑，腰圍接近兩米的大肚子顫了顫，震得那件原本就不跟得體的白色西服，頓時發出了危險的信號。

“呼……呼……”

一句話還未出口，就先喘了一會兒，仿佛就這么簡單的幾步路，就已經對身體構成了極大的負擔。

“……呼，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尼古拉.成.柴可夫斯基。

這個你們不用記，以后叫我成老師，成教授，成教練，都可以。

不太客氣的，叫我成胖子，我也不生氣。”

成教練微笑著點點頭，用胖乎乎的大手撫摸了一下龐大的肚子：

“我這人還挺和藹可親的，其實哪天你們胖成我這樣就知道，凡是能胖成這樣的，脾氣都不會太大。”

這個……

武道社的同學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雖然不至于竊竊私語出聲，但還是在面上露出了憋不住的笑意。

身為波紋武者，心多大，才能放任自己胖成這樣啊？

林夏翻了翻白眼，在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聲。

而成教練，在自嘲般地說了個笑話，稍微化解了一下室內壓抑的氣氛之后，也稍微板正了面孔，只不過眉梢眼角仍舊笑意滿滿：

“現在是三月，開學沒多久，距離九月份的全國大學生替身聯賽，還有三個半月的在校時間，兩個月暑假。

按照你們校長的意思，今年咱們校隊要動點大手腳，具體來說呢，就是保四強，爭第一。”

學生們這一次可沒繃住，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

沒辦法，北河大學的實力，放在本省還算得上是出類拔萃，一旦拿到了全國范疇，馬上就成了軟腳蝦。

在全國大學生武道聯賽這種級別的比賽上，北河大學的校隊幾乎是年年能出線，卻也是年年一輪游。

保四爭一，這種話說出來，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即便是穩坐北方第一名校的燕北，說實話，其實也沒有放言保四爭一的把握。

身為武道社社長，同時也是校隊隊長的向俊華深吸了一口氣，率先走出隊列，遲疑著開口道：

“成教練，以武道社目前的狀況來看，這個目標，可能不太現實……”

“誒！”

成教練擺擺手，笑瞇瞇地說道：

“要是你們都覺得有信心，都覺得這個目標可以實現，那還要我這個教練干什么啊？是不是？

我這個教練，就是為了把你們帶成一支能征善戰的精銳之師，才來到大學生武道聯賽的圈子當教練的。

你是校隊隊長向俊華吧？有沒有信心？”

“有！”

向俊華還是一貫的熾烈如火，熱情仿佛隨時隨地都可以被點燃。

成教練點了點頭，示意他回到隊伍中。

隨即，刻意地收斂了笑容，正色道：

“接下來這段時間，就由我來負責集訓安排。

現在大家是每天早晚各一練，從這周開始，周末兩天上午加練，周三和周五的下午，也要加練。

我和你們校長咨詢過，周三下午全員不上課，周五下午的課，也會通過校長那邊，幫你們調整到其它時間。

有事情可以請假，酌情批。我這個人部隊出身，對待訓練比較嚴格，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現在有人想退出嗎？”

一時間，無人開口，萬籟俱寂。

就在林夏心中暗自思忖——你這個身材，哪里像是部隊出身的時候，成教練已然拍了拍手：

“很好！你們都是武道社的精英，學校的骨——”

“骨干”嗯“干”字尚未出口，便直接干涸在了成教練粗大的喉嚨里。

他干巴巴地笑了兩聲，看著在隊列前，鶴立雞群般突兀地舉起手的鄒林，問道：

“鄒林，你有什么事？”

“教練……”

蠟黃臉的師兄鄒林舉著右手，面色沉郁，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

“我身體條件一般，現在的實力已經到了極限，就不參加集訓了。”

他是武道社排名第三的高手，而且與一向飛揚跳脫的向俊華不同，為人沉靜理智，因而在武道社的成員中間說話很有份量。

鄒林突兀地一退出，頓時搞的氣氛有些僵硬。

成教練先前凝聚起來的，萬眾一心的氛圍直接毀掉了大半。

這時候，另一側的大三學姐也舉起手來，平平淡淡地說道：

“我要準備考研，也不參加了。”

高明揚瞥了一眼心中的女神，躊躇了片刻，咬咬牙，也猛地一舉手：

“教練，學習為重，我也退出！”

……

五去其三，訓練場中的空氣一時間凝結到冰點。

成教練卻不甚在意，而是笑瞇瞇地點著頭，來回踱了幾步，一轉身，重新面向武道社成員們排成的隊列：

“還有沒有想退出的，都站出來，我不阻攔。

大家都有自己的前途，這一點我很清楚，因此，也很贊同你們的選擇。

我的訓練會很苦，很嚴格，也很耽誤時間，與其到了那個時候才后悔，倒不如現在就站出來，沒什么丟人的。

現在該走的人就走，一句話，別到了未來再追悔莫及。”

人群中，頓時傳出來一陣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聲。

過了片刻，反倒是有接近一半人舉起了手。

向俊華不由得氣結，一時間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一雙骨節嶙峋大手緊緊地握住，隨即又無力地松開。

這個過程重復了三四遍，終于還是堅持不住，顫聲道：

“你，你們……”

鄒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社長，我的身體情況你也清楚，想要達到職業級難如登天。

我在化勁的門檻上卡了幾年了，心累，堅持不住了，想做點別的事，試試看……”

……

高明揚一直心怡的學姐則輕輕地搖搖頭，言簡意賅地吐出來三個字：

“大三了。”

……

高明揚則最單純，他就是為了一顆芳心，修行波紋只是生活中的調劑品，因而也不算太傷感。

撓撓頭，輕聲道：

“對不起社長……”

說著，瞟了一眼人群后面的林夏，歉意地眨了眨眼睛。

隨即，在成教練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頭也不回地追著出門去了。

……

人稀稀拉拉地走了近一半，有的人像高明揚一樣，臨走之前，同社長向俊華告別，然后向著成教練深鞠一躬。

也有人就這么默不作聲地離開，就像與康橋別離的詩人，不帶走一絲云彩。

剩下的人在向俊華的指揮下，排成了前后兩列。

林夏心中還是多少有幾分小小的傷感。

畢竟，他昨天還和高明揚商量著，要一起在武道社混得風生水起。

結果才過了一天，高明揚就退出了集訓，選擇執著地追求自己的愛情去了。

切……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就在他暗中“祝福”高明揚的時候，隊列前的成教練則提了提氣，端著顫顫巍巍的肚子，沉聲道：

“怎么了，啊？一個個的，別都是這副愁云慘淡的模樣。

你們是覺得，咱武道社的高手走了一多半，肯定是要沒落了，自己辛苦訓練還有什么意義，是不是？”

說著，成教練便自顧自地搖搖頭，這一瞬間，他的身影陡然高大起來，如龍行虎峙，氣息高邈，如天似淵：

“這一來呢，修行波紋是你們自己的事，跟其他人都沒關系。

二來……呵，你們這些小鬼，在我面前，其實都沒什么區別。

職業級也好，純新人也罷，在我面前都一樣，別說是走了一半人，就是你們都走了，嘿嘿嘿，那又怎么樣？

胖爺我去外面隨便拉幾個學生來，訓練上他一年半載，照樣可以在全國大賽上拿冠軍，你們信不信？”

無視了武道社成員們冒火一般的目光，成胖子得意地笑笑，氣質重新恢復原樣：

“嘿嘿，屁大個事。用我老家人愛說的話說——這世界上，就沒有一瓶伏特加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再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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