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沐從遙遠的帝都回來了，與她一同回來的還有西北大型符文和符文陣實驗基地的批文。

對此李力毫不意外，在元素海魔法島會議結束后，相關方案帝國方面就已經知曉，而方案的設計人是誰，三省那幫大佬也一清二楚。

李力和樾樾署名的方案據說由工部經由尚書省直接遞到了晨帝的龍案上。

當然這只是武沐的猜測，畢竟這種事情以往并不會被晨帝所關注，以往的經驗來看，申請最終很可能批下來，但至少也要半個月以后。

然而這次實在是太快了，方案經過工部官員被寫成奏折，只一天，不僅申請方案被批準，一道命令直接從紫微城發出，經由中書省傳送到西北領領督的案前，令西北領快速召集勘探隊與工程隊，即日出發選址。

既然批文下來，李力等人也該對此有所準備，比如收集實驗室人員的意愿，看看呂小苗和尋峰對離開北方城，去到西北有沒有什么意見；比如在學校內招聘其他愿意去往西北苦寒之地的學生和老師；比如先一步和本地與當地的研究所和公司取得聯系，一些大質量高精度的儀器該怎么定制或者運輸等等。

“我也要去。”聽到這個消息的莉莉絲來到李力辦公桌前，堅定地說。

“你又不是我們本校學生，再說了，西北苦寒之地，是你這種嬌滴滴的女生去的地方嗎？”李力毫不客氣地說。

“李力老師，我并不是你說的那種人。”莉莉絲冷靜地說，“我可以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也可以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生活起居不需要，我不是去哪里享受生活的，至于人身安全，我的女朋友會對保護我的，不勞你費心。”李力搖搖頭。

莉莉絲皺了皺眉頭，她有些語塞，難道要搬出西弗勒斯大魔導師來壓他？她敢肯定李力絕對不會理會來自她父親的壓力。

看到莉莉絲的表情，李力嘆了口氣，點了點辦公桌旁邊的椅子上，示意她坐下。

莉莉絲整理了一下裙擺，端莊地坐在椅子上。

“其實我也知道你為什么跟在我身邊”，李力緩緩說道：“那天你問我的問題，想必你很不滿意吧？”

“如果有機會帶著樾樾逃離這一切。。。”

“我會毫不猶豫離開。”李力點點頭。

“為什么？”

“因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救世主，我沒有慈悲的心救世界于苦難當中，也沒有能力。我所做的這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什么？”

“活下去。”

莉莉絲愣住了。

李力站起身來，來到飲水機前，給莉莉絲倒了一杯水，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給身為女仆的莉莉絲服務。

將水放在莉莉絲面前，李力重新坐下來，慢慢說到：“我無意給你灌輸世界觀，更不想打破你的幻想，但是這個故事不是超級英雄拯救世界的老套故事，這個故事也不是必然有闔家歡大結局的幸福結局。

“沒有誰是超級英雄，也不會有天頂星人坐著宇宙飛船飛來一記殲星炮毀滅金星拯救地球。

“即便是有所謂的英雄，那也在人類的求生欲支配下做出異于常人的努力。

“你知道小說中的超級英雄與我們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

“什么？”莉莉絲下意識地問。

“他們有選擇，而我們，沒得選。”

莉莉絲一直以來冷靜地面容上，漏出了一絲驚愕。

“這世界上沒有英雄，只有一個個普通的凡人，為了活下去而瘋狂的凡人。”

莉莉絲看著李力略顯冷酷地面容，心中不知道泛起什么滋味。

房間里陷入沉默。

莉莉絲低下頭來，靜靜地想著什么，李力也轉過頭來看著窗外的事物，默然無語。

良久，莉莉絲慢慢抬起了頭，仿佛想通了什么，眼中充滿了堅定的情緒：“李力老師，您說的不對。”

“哦？”李力回過頭來，輕輕挑了挑眉毛。

“這個世界上是有英雄的”，莉莉絲語氣充滿肯定，“那些預見絕望，卻不放棄希望的人；那些身處黑暗，卻追尋光明的人；那些明知災難，卻砥礪前行的人。”

李力不由地坐直身子，神情肅穆。

“你確定嗎？英雄主義說到底，是人類對做出自己無法做出的決定的人的奉承，對表現出自己無法擁有的精神的人的一種諂媚，反過來講，亦是人類對自身愚蠢和貧弱的狡辯。”

他的話有些重了。

“但世人大多愚蠢貧弱，所以需要英雄主義。”莉莉絲不甘示弱。

“所以就通過鼓吹英雄主義來讓那些舍身取義的人替你們去死？”李力毫不客氣地厲聲問道。

莉莉絲瞬間語塞。

房間再度陷入沉默。

許久，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李力輕輕地說：“抱歉，我的態度不太好。”

莉莉絲輕輕搖頭。

但是即便如此強硬的語氣，卻依舊無法改變莉莉絲的想法，她用清澈的眼眸望著李力，“所以我要跟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讓你沒有任何后顧之憂。”

李力愕然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不是英雄，我沒有舍身取義的想法，不僅膽小怕事，而且懶惰散漫，你所向往的那種超級英雄跟我沒有萬分之一的共同點。”

“您說得對。”莉莉絲點點頭。

好吧，這位是歐文大魔導師的嫡傳。

莉莉絲接著說：“雖然我不認同您對英雄主義的看法，但是我認同您對英雄的理解：那些即使認識到命運的殘酷，卻依然微笑著抗爭的人。”

李力沉默。

他突然想起羅曼·羅蘭的一句名言：

生活中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

。。。

終究，李力沒有說動莉莉絲，因為即便是自己拒絕她去西北的申請，她也會自行想辦法前去，倒不如順水推舟，一同前往。

不過西北實驗室的建設畢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從前期的勘探選址，到道路建設和基礎設施建設，就算以晨帝國基建狂魔的實力，也需要至少一個月的時間。

在此之前，他還是要在北方城繼續他的符文研究。

高校交流圓滿落寞，李力等人也歡聲笑語將來訪師生們送走。

派遣武沐將師生們運送到高鐵站的想法被張思遠校長否了回去，這讓李力頗為遺憾，不過接下來的消息卻讓他精神一振。

之前莉莉絲委托元素海魔法學會尋找關于高密度存儲材料或技術方案的請求，有回信了。

李力，武沐，樾樾三個人正在會議室一人手持一份論文，默默地看著。

三篇論文討論的是一個主題，那就是關于一個名為“通透”的符文相關的特性。

這個符文并不少見，事實上別墅小院里種植的透明春蕨根莖上就有這種符文的痕跡。它的作用之一就是在不改變物體的物理特性的情況下，改變物體的光學特性。

這一效果會隨著一次性輸入魔法量的大小的變化而變化，更重要的一點是，這種變化是半永久的。

改變光學特性的物體會自行吸收穿過它的光能來維持自身的光學特性，這也是極其少見的通過非魔法元素來維持魔法效果的魔法。

當然論文中也指出，在毫無光線的密閉環境下，作用在物體上的魔法效果會緩慢流失，直到恢復到完全不透明的狀態。

這篇論文讓李力驚喜非常。

存儲媒介最重要的無非就是存儲的可讀寫和永久化，雖然很多情況下只讀存儲器也是一種選擇，甚至是必要的選擇，但是那種東西并不通用，不足以成為計算機主要的存儲來源。

將魔法元素親和的材料通過“通透”符文改變其透明度來進行寫入數據，然后通過光亮度檢測裝置讀取透光程度來讀取數據，而自帶的某種自發光光源可以用來維持數據存儲。

“我有一個問題”，李力從符文中抬起頭來，疑惑的問，“我們有無外接能源就能長時間維持發光的解決方法嗎？”

武沐想了想，說到：“有，通過復合‘光’、‘釋放’與‘持續’，可以讓物體緩慢發光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因為緩慢釋放的緣故，其發光很微弱，僅僅能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下看到一絲輪廓。”

“問題不大，維持‘通透’的光亮并不需要很高，尤其是透明原件體積不大的情況下，我們只要在感光元器件能夠分辨數據的極限內盡量縮小透明元器件的大小，達到能夠以微弱的光亮維持永久存儲的平衡即可。”李力看了看論文說到。

“對存儲原件的數據儲存倒是沒什么問題”，武沐皺了皺眉頭，“但是讀取怎么辦？”

“用光敏元件”，樾樾答道，“很多魔法植物會在清晨接受到陽光以后激活自身的魔法符文，所以生物仿生學那邊應該會有所研究，工業上的光敏元件大部分也是由此來的。”

“嗯。。。”李力摸了摸下巴，“初步理論基本沒問題，下一步就是計算一下各組件的理論值，比如想要維持永久存儲所用到的光亮是多少流明之類。”

樾樾和武沐聽了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問道：“啥是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