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本不是一個會吹噓的人，多年的研究經歷讓他變得謹慎且務實，所以他在描述的時候用上了“好像”二字。

可惜后半句差點顛覆他謹慎的形象。

在去往實驗室的路上，李力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更加本質的聯系是什么意思？”

“我們發現，魔法元素可能并不是由原始元素分解得到，也就是說并不存在一份原始元素是由各種等量元素復合而成，分解是一個偽概念”，樂正本解釋道：“魔法元素很有可能是由原始元素等量轉化而來的。”

樾樾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很快便陷入了沉思。

李力理解了一下樂正本的話后，直接了當地問道：“怎么證明？”

“我們可以在實驗室里重復一個實驗來證明這一結論。”

“那我們快點，樾樾，來點助力。”李力對旁邊的樾樾說道。

后者點點頭，伸出手在空中飛快劃出一道優美的符文，生效后其他兩個人發現自己輕飄飄地離開了地面，還沒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從身后傳來，仿佛一道利箭般向遠處的實驗室建筑疾馳而去。

由于實驗室招收的人員逐年增加，實驗項目規模和數量進一步擴大，整個西北實驗室分為了多個實驗區，此時他們前往的是位于偏東的六區，也是魔法理論實驗室與數學實驗室所在地，宿舍樓與六區之間隔著一片巨大人工湖，不過此時人工湖早已干涸，下面被衛青種滿了草木蔬果，人工湖早已名存實亡。

為了加快速度，三個人在樾樾魔法的幫助下直接從人工湖上飛掠而過，沿著湖畔連接實驗區的主路，沒一會兒就到達了六區的魔法理論實驗室。

實驗室里，凌春帶領著幾位實驗室組成員正在進行某些計算，看到三人的到來后便迎了上來。

李力直接進入了正題：“凌春，路上小樂說你們發現了魔法元素和原始元素之間的轉化規律？”

“不能直接得出這個結論，但是我們實驗的證據指向了它，和我們的猜想基本吻合”，凌春輕輕搖頭，但并沒有完全否認。

“這個猜想源于我們一直有的一個疑惑，那就是：為什么沒有毀滅、消除、死亡等等負面元素，在我們所有發現的元素種類中都是些人為看來很正面的元素，如果真的有設計規則的造物主，他是不會有人為傾向才對，也就是您說過的非人格神。”

“我記得這個問題我們有過猜測”，樾樾皺著眉頭說道：“如果是元素分解得話，肯有可能毀滅等元素在分解完成后瞬間就自我湮滅了，或者與其他元素復合后消失，導致我們根本無法觀察到它的存在。”

“是的，所以魔法界最主流的嘗試是不斷增加微觀的觀測精度，減小觀測時長，力求在毀滅元素自我崩解之前找到它”，凌春攤了攤手，“不過一無所獲。”

“目前實驗室的最高精度已經可以觀測到原子級別，而時間精度已經突破微妙，正在向納秒邁進。”樂正本補充道。

李力摸著下巴想了想，“所以你們懷疑，并不是毀滅等魔法元素在分解出來以后極短時間內湮滅或復合，而是它壓根就沒有產生過。”

“是的。”凌春點點頭。

“我們一開始甚至懷疑這種負面元素是不是真的存在，也許造物主還真是個人格神呢”，樂正本撓了撓頭，“不過我們找到了一個似乎可以佐證我們猜想的現象，也許能證明負面元素的存在。”

李力和樾樾同時抬了抬眉頭，異口同聲地說：“哦？說說看。”

這倆家伙是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凌春從書桌上的文件夾里翻找出一份署名論文遞給李力：“這個是從卡夫卡魔導師研究元素湖泊的論文，里面詳細的說明了他在觀測元素湖泊時的猜想。”

李力接過論文，和樾樾湊在一起開始翻看。

“他認為元素湖泊內部不停發生的元素燃爆現象都是由負面元素——例如湮滅——與正常元素復合導致，但是由于負面元素生成含量要比正常元素含量微高，所以就形成了元素湖泊周圍一圈魔法真空地帶。”

頓了頓，凌春接著說：“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負面元素比正常元素含量微高’就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論點了。”

稍微想一下，李力很快就想通里面的關節，“如果魔法元素是由原始元素分解而來，那么不太可能出現在某些情況下某種元素含量高于另一種元素，而其他情況下則低于另一種元素。”

“沒錯”，樂正本點點頭，“卡夫卡教授一直想要驗證這一發現，不過元素湖泊一般都位于高空，而且形成元素真空地帶導致靠近會非常危險，所以他一直沒有機會做這個驗證。”

聽了樂正本的描述，李力倒是愣了一下：“危險？上次我們沒發現什么危險啊？”

“那是因為有我好嗎。”樾樾說道，不過剛說完她就雙眼一亮：“對啊，我倒是可以帶人進入元素湖泊進行實地探測，來驗證這一猜想。”

“您能進入元素湖泊？”凌春眨了眨眼睛，有些興奮地說：“那您能保證聚微儀的正常運行么？”

“額。。。不一定。。。”

瞬間一盆冷水澆滅了凌春興奮地神情，她無語地看著樾樾：“即便是魔導師也是需要儀器才能進行微觀觀測的，如果是光人進去的話，從上面吊根繩子也可以進去。”

“好吧，好吧，我疏忽了，你們繼續。”樾樾捂著臉說道。

“因此我們有了猜想，那就是‘魔法元素是由原始元素分解而來’的這個結論可能并不正確，更加正確的結論是：‘魔法元素是由原始元素轉化而來’”，樂正本拋出了他們的結論。

樾樾和李力陷入了深思。

好半天，李力才緩緩說到：“所以元素湖泊存在元素真空區，是因為其轉化出來的毀滅元素多于其他元素，甚至將靠近元素湖泊的外層元素也湮滅掉了。”

“那么”，樾樾直到此時，終于拋出了那個最關鍵的疑問：“影響元素分解方向的因素是什么呢？”

凌春沒有直接作答，而是給做了個請的手勢，李力和樾樾跟隨者她跨過準備室，來到了實驗區。

雖然實驗室掛著理論的前綴，但是驗證理論需要的很多精密儀器依然存在，有些甚至比其他實驗室的更高端，在跨過實驗區的小門時，兩人明顯感覺到穿過了兩道略有阻力的門，仿佛粘稠的空氣一樣，這也是在其他實驗室中并不存在的設備，很顯然這是實驗室專門申請，用來除塵或處理靜電一類異質的東西。

進入了實驗區，一個龐大復雜的儀器展示在他們面前。

整個儀器分成三到四堆，每一堆都是有一個巨大的缸體，配上表面雜亂的線管和明暗變換的符文，不同的缸體之間連接著各種管道和符文導線，一些仿佛儀表的東西插在缸體上，指針未歸零，表示正在運作當中。

兩臺計算機放置在實驗室門口，臨近的儀器延伸出一堆導線插在計算機的外設接收口上，想來這一定是找信息技術部特殊定制的計算機，這些接口的數量和形狀跟通用接口一點也對不上號。

分解控制檢測實驗裝置，凌春與樂正本兩人帶領著自己的研究團隊，在幾乎所有的其他實驗室的幫助下，耗時三年建設成的綜合性實驗裝置。

樾樾精神力微微掃描過儀器的表面，通過儀器暴露在外的符文陣判斷這幾個儀器大致是做什么功能，但是每一個儀器的技術細節就完全搞不清楚，這也是當一個項目達到非常復雜精密時的通病。

至于李力，他現在已經完全進入“哇塞！我靠！好牛逼啊！”的狀態了。

“其實我們做得事很簡單，就是對比元素海與元素湖泊的環境，然后嘗試模擬出兩種環境，通過只改變一個環境參數來探究分解或者轉化的本質”，凌春介紹到：“事實上元素海作為一個元素穩定的地方，與元素湖泊完全處于兩個極端，所以我們分析了兩者的不同，最后發現以下幾點：

“弱磁場或者弱電場的區別，元素湖泊處于地磁極的上方，與宇宙射線的吹拂形成一個約束池，將元素約束在上空，而元素海則完全是一個地磁空白區。

“引力大小的區別，元素海的元素更靠近地標，受到的引力更大。”

“但是引力的差距微乎其微吧？”李力提出質疑。

“我們一開始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小本通過計算發現推算出來的公式有一個異常的單位，而當我們使用引力常數填補這個單位后整個數學模型才最終完備。”凌春解釋道。

“好吧。。。你繼續。”

“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是受到宇宙輻射的強度。”凌春點點頭，接著上文繼續說道：“我們通過人造重力井技術控制元素分解裝置內的重力強度，通過精密電磁感應加速線圈模擬電磁場，通過放射性元素模擬宇宙射線，最后在整個反應室里插滿了魔法元素感應器。”

“順便在實驗裝置外部裝滿了各種屏蔽層，成本比整個實驗室的儀器加起來還貴”，樂正本插嘴道。

“這樣做的結果是，如果關掉三個人造場發生裝置，那么反應室內將會是一個完全沒有磁場、電場和宇宙射線影響的絕對屏蔽空間。”凌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