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為什么漠零最后會憑著直覺跑進那條路，并拼著一口氣晃到了這扇門的前頭，漠零自己大概也不知道，他只是本能的覺得這扇門后頭應該有出路，雖然這個出路他并不怎么想依靠就是了。

但當他摔進屋里，看見屋里站著一個手張開對著地板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敵人的時候，他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了總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尤其是當那個人回過頭，漠零看清了那個人臉上戴的畫著蛇的面具的時候。

“如果我在這掛了的話，”漠零苦笑，“會不會變得和你一樣啊？”

“如果是以前的話，你大概會被所謂的造物主回爐再造。”那個聲音認真地回答漠零的問題，“但是現在的話，你大概只能遇上地獄的惡魔。”

“惡魔？”漠零不太理解對方的話的意思。

但是顯然敵人不打算給他自言自語下去的機會，一道紫色的鞭子徑直抽在漠零的身上，本就手上有些嚴重的漠零沒能避開這一擊，結結實實地被抽了個正著。

“嘶……”漠零捂著肩膀，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反應過來右手撐著身子艱難地翻了個身，但還是沒能躲過下一波攻擊，散發著不祥紫色的光鞭這一次抽在了他的背上。漠零在背部受傷的同時看了一眼肩膀，和之前一樣代表著中毒的紫色正順著他的血管擴散。

“漠零！”聲音在他耳邊大喊。

“啊啊！別喊那么大聲，我頭暈！”漠零努力集中意識回應，勉勉強強站了起來，側過頭，看不清面目的身影的匕首擦著他的側頸過去，在其上留下一道再深一點就會劃破動脈的血痕。

“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說一些胡話，是你干的嗎？”蛇面具問那身影。

身影晃了晃，可能是在做一個搖頭的動作：“不是我。”

“漠零，你可不能真在這掛了。”聲音在那兩個人對話的時候也一直在漠零的耳旁大喊，以此來喚回漠零的注意力，“總之打不過就快跑！不管用什么辦法都絕對不能死在這！”

“知道了，小點聲。”因為失血過多加上中毒已經有點神志不清的漠零聽聲音這么對他說，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他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什么會一直下意識地聽這個聲音的話。

“果然是被逼瘋了吧。”蛇面具這么下結論，他抬起手，紫色的光柱沖著漠零的方向就襲了過去。

“躲開！”聲音大喊。

漠零咬破下唇，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他踉蹌著躲過了這一擊。

看不清面目的人嘆了口氣。霎時間，漠零眼中的世界被徹底變了個樣，他看見周圍所有的東西都消失殆盡，一切都沒成了讓人感到有些眩暈的紫黑色。不知道是因為頭暈還是幻覺的緣故，他感覺自己腳下的地板變得和融化的太妃糖一樣有又軟又黏，他抬腿想要向前走腳就好像被地面黏住了一樣動都動不了，但是明明腳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一樣，腿卻有一種支撐不了身體重量的感覺。

如果是在沒中幻覺的人眼里，現在的我是什么樣的啊？漠零苦中作樂一般地想。

“注意攻擊！”聲音到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地在他耳邊響起。

漠零點點頭，幾乎是自虐一般地用手握住了劍鋒，鮮血一瞬間順著指縫流了出來，疼痛帶給了漠零不小的安心感。他蹲下去將長劍釘在地上，這其實并不是必須的動作，但是卻可以讓他稍微一種自己在做些什么的實感。意識到自己大概逃不掉之后一直在蓄力的魔法發動，看不見的防護罩保護住了漠零。幾乎是在下一秒，蛇面具的攻擊打在了防護罩上，卻像是打在空氣上一般煙消云散。

“惡魔是指什么意思？”漠零繼續著剛剛的話題追問。

但是還沒等那個聲音回答他的問題，施加在漠零身上的幻覺魔法突然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漠零只感覺自己像一艘巨浪中的船，被翻來覆去的搖晃。一會眼前又出現了數條有著漆黑鱗片的長蛇，因為是幻覺的緣故，那蛇不被空間隔離罩所抵擋，但是那種身體被撕咬的感覺卻格外真實。

“啊啊啊啊！”漠零疼得喊叫出聲，打了這么久，他本就嗓子發干，這么一大喊，更是有一種喉嚨里要咯出血來的撕裂感，但是這些都比不上身體被毒蛇撕咬的痛苦。

見漠零這種狀態，那個聲音一直焦急地對他喊：“漠零！幻覺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對你有用的，快點清醒過來！只要你相信那是幻覺，那么你就一定可以突破的！”

聲音喚回了漠零的意識，漠零瞪大雙眼，打算集中意識來突破眼前的幻覺，但是落在他眼里的東西卻有變了個樣，他看見渾身是血的白衣青年倒在了地上，朝他一步步地爬了過來，被所過之處，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青年抬起了頭，明明滿身是傷，眼睛里卻一片平靜。

“好像勉強留了一口氣的樣子。”青年對他說，手朝著漠零的方向伸去，“可以拜托你去帶我看醫生嗎？”

漠零低頭，看著白衣青年。

“真是大意了，沒想到最后會變成這樣。”青年對他說，“等我養好傷之后我會想辦法的，不用擔心。”

漠零張開嘴，明明之前大喊的時候嗓子都有點出血了，現在說話卻依舊還算輕松，他平靜地問青年：“你……是幻覺吧？”

“猜對了。”青年笑了起來，他的肉身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快速腐爛，白骨從里面露出。

漠零的呼吸一滯。

“可你為什么還是沒能脫離幻覺呢？”聲音在漠零的耳旁嘆息著說。

“對不起。”漠零輕聲道歉，幻覺依舊在摧殘著他的大腦，各種恐怖的畫面在他的眼前不斷的涌現，不過比起那些畫面更可怕的是，漠零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在維持剛剛的防御下去了。一方面是之前的好幾輪戰斗實在消耗了太多體力和魔力，另一方面是被幻覺不斷折磨的他的精神也無法繼續支持他戰斗下去了。

“漠零？”聲音感覺到他的異常，幾乎是有些發顫地叫他的名字。

“這種直入靈魂的糟糕感覺，所謂的幻象還真是可怕啊。”漠零低聲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