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要做點什么嗎？”

蘇婉兒費解：“這就是你要做的事？”

陸鳴輕笑不答，只是頷首。

一干人皆是有些無語。

蘇婉兒白了陸鳴一眼，心道這人還是以前一個模樣，不著四六。

蘇同方卻是在與一旁老管家交換眼神之后，強忍著造詣道：“后廚已經準備好了伙食，都是平日你喜歡吃的，今日歸家一次，若是不愿意留下，等用過晚飯再回去吧?！?

陸鳴平靜看他：“當真要留我？”

“說的什么話！”蘇同方略作惱意：“你是我侄兒！這里就是你的家！如何能不留你！若是愿意，一切如同以往一樣！”

“哪怕我一擲千金，花天酒地？”

陸鳴似笑非笑與其對視，蘇同方言語略有停頓，再說：“若不是你父親當年出手相助，如何能有如今的蘇家！蘇家理當有你陸鳴一半！只要是正途，萬貫家財你只管揮霍便是！我蘇同方半生心血，難不成還要帶到棺材里去不成？”

陸鳴將手放在面前石桌上，毫不留情道：“蘇掌柜所指的正途，當是仕途吧？”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我可不知天底下還有這般白吃的午餐，今日既然是你們請我上門來，有些事兒就該說個清楚，省的你們認為是我貪圖蘇家家業，方才不知進退，死皮賴臉留在這里?！?

說著話的陸鳴從懷中取出了那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條，攤開平鋪在桌面：“只是蘇掌柜似乎并沒有要提及此事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們今日特地請我到此，甚至不惜讓蘇婉兒親自上門尋我，是為了什么？”

這般直接的言語當即使得院中幾人臉色生了變化，蘇同方環顧一眼四周，老管家極為迅速的將那些個特地找來撐場面的家仆驅走，蘇婉兒低頭看著石桌上那張白紙黑字寫著自己生辰八字的婚書，那雙好看的眸子里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復雜情緒。

再抬頭時，先前的情緒已經被其完全隱藏下去，卻在不經意間掠過蘇同方時，閃過了一絲怨意。

轉瞬即逝。

蘇同方深吸一口氣，剛剛在心中想要如何開口，陸鳴卻是先一步從石凳上站起，平靜的侃侃道：“若是蘇掌柜還沒有決定一些事情，依舊想要仗著裴尚書那一句詩待價而沽，拿眾人當掌上玩物戲謔的話，恕晚輩不愿被人與秤桿上的秤砣比重，不過看在這么多年的交情上，還是有一句話想要忠告的，不知蘇掌柜想不想聽，亦或者是，愿不愿意聽。”

四目相對，蘇同方道：“侄兒有話說來便是?！?

“既然想賭，就別總想著贏，上了賭桌，輸輸贏贏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誰也不會笑話誰，沒到開盅的時候，誰也沒有把握自己一定能贏，握著籌碼從頭到尾不下場，才是賭場大忌，”

陸鳴淡淡說道：“尤其在你手里握著一個能夠讓所有人都眼饞籌碼的時候，若是到散場時候不曾落子，難免會讓人生出一種被你戲耍的情緒，到了那時候，一拍兩散或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愿者上鉤成功的，只有一個姜尚。”

話落，陸鳴見面前人并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伸手去拿桌上婚書。

一只白皙的手掌先一步落在那白紙黑字之上，陸鳴微微偏頭，看著蘇婉兒那張算得上漂亮的精致面龐。

“你想要什么條件？”

蘇婉兒說。

“條件？”

陸鳴反問：“哪一種條件？”

蘇婉兒看著他的眼睛：“把婚書還給我的條件?！?

“這……就有點難說了吧？”

陸鳴似笑非笑：“至少你應該讓我看見你的誠意，而不是看見你伸手來搶這張屬于我的婚書?！?

“這是我的婚事！”

蘇婉兒略微有些煩躁：“上面是我往后的未來！”

“同樣是我衣食無憂的保障，”

陸鳴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長者賜，不敢辭，陸川花一輩子的心血替我換來了這么一個東西，我總不能就這么白白辜負了他的心意，成為一個不孝之人?！?

很敏感的抓住了陸鳴言語中“衣食無憂”這四個字，蘇婉兒當即追問：“衣食無憂，你要多少錢？”

“你認為自己值多少錢？”

陸鳴反問一句，而后正想繼續估價時候，蘇同方卻將蘇婉兒的手打了回去，他與陸鳴對視，替陸鳴將這紙婚書疊好之后，遞回到陸鳴的面前，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我與陸川所做的任何保證，任何協議，都不會反悔，無論他在與不在，侄兒你請來媒婆帶著婚書下聘，我定然高高興興的將婉兒送進你陸家大門！”

“爹！”

一聽這話，蘇婉兒當即不安起來，甚至當場表明她的態度：“女兒年歲尚輕，想要在家多陪陪爹娘！”

“胡鬧！”

蘇同方一瞪眼，便在陸鳴面前上演了那出在影視劇中不知見過多少次的戲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輪得到你來做主？此事我早已告知于你，如今來與我說這些言語，如何由得了你！”

翻了翻白眼，陸鳴偏過頭去，真是的沒有興趣看這種俗套透頂的東西，古人講究禮數，尤其是像這種有家教的人，是不會說出直接拒絕的言語，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極其委婉的表態了。

當事人都表態了，接下來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可以繼續言語的必要了。何況陸鳴心中很清楚，蘇同方剛才的話只是說給自己聽的，而不是當真想這樣去做的。

局外人嘴上說的痛快，實際上如果將自己擺放在蘇同方的位置，或許會比他更加看重賭桌上的輸贏，無論如何這樣的豪賭只有一次，換做是誰，也不可能輕易下注，沒有穩贏把握之前，下注就是在斷自己未來的路。

蘇同方想要的，是脫庶入士，有著這萬貫家財做后盾，只需要一個出人頭地之人，就能硬生生用錢開出一條路來，而他如今苦惱的，是沒有這樣一個開辟的人。

甚至陸鳴能夠肯定，在蘇同方的心中一定已經有了適合的人選，并且數量絕對不少，無論這些人當中哪一個擁有讓蘇家提升社會地位的能力，他都會毅然決然的把蘇婉兒嫁過去。

蘇婉兒怎么想的，一點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蘇家未來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