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道的是,林附和阿婭,不是林氏夫婦所生,而是十七年前從外面撿回來的。
夫妻二人感情深厚,相愛相守。只是多年無子,兩人日日長吁短嘆,求醫問藥,民間偏方都用了,無一見效。
最后到了求神拜佛的地步,三根香燭,拜盡四方天地,跪求菩薩仙子,能賜給他們兒女。
那日丈夫休沐,夫妻二人又去廟里拜拜,投了些香火錢,望事事如愿順心。
回家的路上走岔了道,轉到不知哪個巷口??帐幨幍慕窒锇察o異常,不見人影,幾座宅院廢棄荒蕪,明顯無人住所,二人不知怎么的來到了這里,四下環顧尋找出口。
“我們是不是遇上鬼打墻了,怎么都不到路,這么邪門?!逼拮泳o緊摟住身旁丈夫的手臂,結實的肌肉線條給了她不少的安全感。
丈夫松松胳膊,反握住妻子的白嫩的小手,解釋道:“咋們平日沒來過這巷子,自然會迷路,多繞幾圈就出去了?!?
妻子干脆貼著丈夫走,又道:“這兒怎么一個人都沒有,這么安靜又這么空蕩……”
丈夫倪了妻子一眼:“這些都是荒宅,人都搬走了,能不安靜嘛!女人家就是膽小,讓你平時少看話本吧!”
妻子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行啦,有我在你怕什么……”像是怕妻子真的生氣,男人逞完口舌之快,又迅速安撫著。
“嗯……”
許是一番打鬧疏散了一些緊張害怕,妻子雖環著丈夫,卻沒再用力,反倒好奇的左顧右盼。
“夫君你看,這座宅子好生奇怪……”她指向其中一間荒宅,拉著丈夫同她一起看。
“哪兒?”
丈夫偏頭,看向妻子所指的方向。
隨后也發現了怪異之處。
這是一座大宅,破敗老舊,想必荒廢多年,可就是這廢棄了多年的宅邸,一棵約有五丈高的梧桐,枝葉繁茂,金黃青綠。圓錐形的梧桐花靜靜開放,如少女舞動的裙擺肆意張揚,花色淡黃,隱約夾雜的兩頓白色和淡紫色,如此般絢爛繽紛。
“真美?!逼拮痈袊@了一句。
在東嘉,見到梧桐并不是稀奇,可以說是稀松平常,幾乎每家院里夠大,都會種上一棵,寄托美好意愿。
只是,梧桐花期是四月至五月,如今已是七月尾,枝繁葉茂不假,怎么花卻不落,依舊美輪美奐。
“哇——哇——”
嬰兒哭啼聲刺耳,從那株落有梧桐花的宅院里傳出,妻子一驚,雞皮疙瘩涌現,驚疑的看向身旁的丈夫。
“夫君……這……咋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丈夫面容嚴肅,嬰兒啼哭不止,又是在廢棄的宅院里,他們當作沒看見,未免不妥,于是他點點頭:“去看看!”
廢棄的宅邸無鎖,小心的推門而入,從未修繕過的門,發出“咿咿”地令人鬧心的雜聲,入木皆是荒草,踏足無路。循著嬰兒啼哭的方向,卻是走到那棵異常的梧桐樹下。
樹下躺著兩個嬰兒,一個啼哭不止,憋得小臉通紅,一個不受影響,心無旁騖的吐著泡泡。
妻子心聲憐愛,抱起啼哭的嬰孩輕柔地哄著,丈夫隨手抱起另一個,同樣護在懷里。
只是二人沒有經驗,孩子啼哭不止,越演越烈,另一個安靜的,隱隱也有開嗓的架勢,兩夫妻一時手忙腳亂。
妻子猶豫著開口,手上一下一下輕拍正在啼哭的孩子,“不然我們先把孩子抱回家,問問隔壁陳二嫂,這樣哭著我們也沒辦法呀……”
丈夫眉頭輕皺:“若孩子不是被遺棄,我們徒然抱走,未免……”妻子心生憐憫,孩子可愛喜人,這樣撒手不管也不好。
于是丈夫出了主意:“這樣,我們先去官府備案,若有人丟了孩子,定會去那,到時候再把孩子交還給他們。”
“好……就這樣辦。”
二人抱著孩子匆匆離開荒宅,想抓緊找出口找人想辦法,未曾注意離開時,梧桐花一片一片落了滿地,風拂樹動,枝葉間再不見一抹艷色。
誰能料想到這宅子的旁邊就是繁鬧的大街,巳時人聲鼎沸,龍虎混雜,與嬰兒的啼哭混攪成一片。
“沒事……就是餓了,奶娃娃沒奶吃,可不就要哭嗎!”
……
“今個兒又麻煩嫂子了!”
“客氣什么……都是自家人!哎喲!孩子的父母找來了沒有?。俊标惗┳悠饺绽锱c林家關系不錯,兩夫妻不懂如何養孩子,她便一旁教導幫忙。
奶娃娃長得快,一天一個模樣,抱來時還是皺巴著臉只知啼哭,如今已是臉蛋肥嫩,粉雕玉琢的兩個年畫娃娃,見過的人無不夸贊一聲“漂亮”。
“還不清楚,夫君下了工就去衙里問,在等消息……”提起此事,林玉柔眉間染上淡淡的擔憂。
“害!你們夫妻倆可要想好了,這終歸不是親生的,真要養大了,到時候人家親生父母找上門來……”
“嫂子……”林玉柔急切地打斷,低下頭垂眼看著懷中熟睡的妹妹,又看看陳二嫂子抱著的哥哥,“我知道的?!?
她何嘗不知道,養兒不如親兒,何況是養兩個??伤绕湎矏郏X得這就是上天賜予的孩子,心中盼望著不要有人來相認,又為自己這種自私感到丟臉,和人販子又有什么區別。
“玉柔!玉柔!”林穆回來了,著急忙慌的,似乎有什么大事,林玉柔心跳漏了一拍,隨后狂跳,如擂鼓敲擊。
林穆向陳二嫂子打過招呼,抱過孩子就將她拉回家中。
“出什么事了?”她問。
“剛才有人進咋們家了!”林穆喘著粗氣,說道。
林玉柔不知道是什么心態,反倒松了一口氣,“進賊了?”
“不是,你過來看?!绷帜吕M內屋,到孩子睡的一側小塌上,平鋪著一張絹紙。
“望二位無論親否,溫柔相待。這……”林玉柔拿起絹紙念了一遍,沒反應過來,“是孩子親人留下的?”
林穆點點頭:“嗯。還有東西?!?
絹紙上原本壓著兩枚平安扣,此時捏在林穆手里,正對著余暉的彩光,散發柔和的光澤,瑩瑩生輝。
“兩枚玉扣?”林玉柔接過,細細打量,這兩個東西竟然還有大有小,觸及溫潤柔滑,質地尚好。邊側刻著幾個蠅頭小字:七月七誕。
林穆道:“不是玉,玉不是這個材質。這想必是娃娃親人留下的器物,好留個念想吧?!?
對上妻子懷疑的目光,他反問:“怎么了?”
“這不會是你為了哄騙我謊造的吧!若娃娃的父母親人真的尋來,我會自己調節好,不用擔心。”
“哎呦……你想什么呢!我哪有時間弄這些東西哄你!”林穆發現妻子誤會了,連忙辯解道。
“你竟然不擔心我!我天天思緒煩憂的,你居然都不擔心!”
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了,林穆慌忙轉移注意力:“既然如此,咋們去備點東西,給娃娃買新衣服吧。”
“好……”
“兩娃娃名字還沒取呢?這兩天咋們想想?!?
“好!”
……
屋外一位黑衣男子勾了勾嘴角,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隱入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