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衙役們押走三人后，徐莫行長出一口氣，手還是微微顫抖。

沒錯，他的手真的在顫抖！

但卻不是害怕的顫抖，而是一個人在獲得意外之喜后，難以置信的緊張。

方才與人交手是他第一次近身徒手與人肉搏，他只覺得神清氣爽，氣血翻騰不止，周身都充滿了無懼的力量。

倒不是說徐莫行武功有多高明，那混混本身就是欺軟怕硬的主。

欺負欺負街坊鄰居綽綽有余，腳步虛浮不定，遇到點敢打的直接便泄了氣。

徐莫行雖然武功不見得有多高明，但卻勝在一點一點的扎實苦練，以及以一敵三臨危不懼上，故而高下立判。

可徐莫行卻確定自己確實與一個多月前所有不同了，這大的變化還是心態上。

若是以往他以一敵三，他倒還會有所懼怕，打不過就跑。

可在剛才，他內心剛勇之氣直往上鉆，竟無一點懼怕之意！

至少在心態上，徐莫行已經高明這三人數籌。

周圍的人不斷為胡沖，徐莫行二人喝彩著。

徐莫行將旁邊伙計扶起，胡沖又將那老頭扶起。

那老頭此時才看清了他的面容，指著胡沖嘴轉不彎道：“胡，胡沖，是你？你怎么，哎，罷了。”那老頭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一旁的徐莫行好生郁悶。

在場的各位你看我，我看著你誰都不說話。

那叫蕓娘的婦人此時倒緩過勁來，眼睛直勾勾盯著胡沖，眼睛上蒙了一層水霧般，神色既感激又幽怨。

胡沖被她盯著難受，渾身不自在。

他雙手也不知該往哪里放，索性握住佩刀刀把道：“徐老弟，此地已無事，我們便提上米走罷。”

徐莫行暗道你大爺的，怎么感覺你們都是局內人，把我一個人晾著當傻子似的。

誰知兩人剛提上米欲離開，只聽那蕓娘道了聲“差爺等等。”

卻是對徐莫行說的。

徐莫行扭頭看著那蕓娘，蕓娘繼續道：“這位差爺，感謝你的仗義出手，小女子感激涕淋。”

說罷微微一屈身子行了個禮，這一言一禮卻頗顯禮數，讓徐莫行覺得這個女人讓人討厭不起來。

徐莫行道：“緝捕兇犯，維護治安本便是我們的責任，老板娘便不必客氣了。”

“走吧，徐老弟，不要叨擾別人了。”胡沖背著身說道。

徐莫行點點頭欲出門，“差爺是否是需要將祿米兌換成寶鈔？小店可以給你們市價兌換，分文不賺。”蕓娘又道，說罷又看了一眼胡沖。

徐莫行駐足了，他需要錢，若是按市價折算，卻是要比別的地方賺了不少。

他的俸祿低位，一文錢都舍不得浪費。徐莫行看著胡沖，又看著蕓娘，他猶豫了。

他不知道胡沖是何緣由寧愿賠一些價錢也不愿意在此換寶鈔。

可他也要尊重胡沖的意見，若是胡沖不讓他在此換，他也絕不貪念這點寶鈔。

畢竟胡沖當他是兄弟，他自然也不能含糊了別人。

“徐老弟，也不讓你為難，你需要錢，你在此兌換吧，哥哥我去那邊換。”胡沖說了一句便大步穿過人群。

人群此時看熱鬧已過便也就一哄而散了，徐莫行提著一大袋子祿米不好意思的對蕓娘道：“老板娘不好意思啊，我大哥他，他脾氣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不知道今日為何如此。”

“我知道。”

蕓娘只淡淡說了一聲，“不過不管怎么說，如果沒有差爺今日出手，恐怕小店還得出不小的麻煩，快快將米拿來吧，我與你稱了算錢。”

隨即兩個伙計便將米稱過后，由蕓娘給了徐莫行一個褡褳。

里面似乎錢厚度不少，恐怕自己這三斗五升米換不了這么多寶鈔吧？

徐莫行也不客氣結果褡褳道：“不知道老板娘有何請求，小弟既然收了錢，就得辦好事。”

誰知蕓娘卻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搖搖頭便離去了。

徐莫行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那老頭上前道：“差爺多謝你了，他們倆，唉。”說罷搖搖頭，也轉身離去。

這下該徐莫行搖搖頭了，自顧自的嘆口氣，不過他心情還是不錯的，至少拿到了不少的寶鈔。

胡沖換了寶鈔后便與徐莫行一道往縣衙走回，胡沖平時話不少的，可今日卻跟個悶葫蘆一樣，一句話也不說。

徐莫行也只好跟在他身后，一言不發。

走到半道胡沖突然轉頭道：“徐老弟，這也午時了。走，哥哥我帶你去吃飯，順便喝點小酒。”

徐莫行直接道：“好，胡大哥且帶路。”

這半晌徐莫行也琢磨了個大概，那蕓娘應該和胡沖有過一段感情糾葛，可不知為何這蕓娘對胡沖還挺留念？

胡沖呢，雖然表面上看著冷冷冰冰的態度，可剛才自己分明看到他竄的那一瞬間，那速度可真是令人感嘆。

若說是差役職責所在，那徐莫行打死都不信。

明明心里還有蕓娘，為什么胡大哥就不愿意表達呢？

徐莫行暗自忖多中，便已跟著胡沖來到了一家店，點了四個菜兩壺酒，就著吃起來。

吃到半晌，徐莫行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情況。

便道：“胡大哥，雖然我知道我不該問，可是兄弟不想讓胡大哥你有所遺憾，皆道人生百年，可我看來，人生或許還不到百年，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徐莫行說完便喝了口酒等待胡沖反應。

胡沖本來沉默的夾著菜，只聽徐莫行一言道盡，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將菜夾進嘴里，放下筷子愣著。

過了半晌才道：“陳年往事了，說出來怕徐老弟笑話。”說罷自嘲笑了一聲。

徐莫行見話匣子打開了便道：“胡大哥要是當我徐莫行是自己兄弟，大可但說無妨。莫行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我明白老板娘對你還是有感情的，而胡大哥你雖然對她態度冷漠可心中卻一直裝著她。既是相愛又何須傷害？有情何似無情？”

徐莫行這現代愛情語，再加上司馬光的一句西江月當讓胡沖動容起來。

胡沖喝了一大口酒道：“大概是八年前吧，我娶了蕓娘為妻。她十分賢惠，家里操持的很好，我的爹娘也很喜歡他。”

“那為何？”徐莫行道。

胡沖搖搖頭道：“后來沒過兩年，蕓娘久久不能產子。坊間傳言便起，說蕓娘不能生育，說他克夫，掃把星。還有甚者.還有甚者說她是白虎煞星，要我休了她。”

徐莫行凝神屏氣繼續看著他，胡沖繼續道：“后來我爹因為這事一病不起，我娘沒多久也去了。我.我便以為她真的是白虎煞星下凡，開始對她不理不睬，夜不歸宿。到了后來坊間傳言更多，說什么蕓娘背著我到外面偷漢子，我一怒之下也不追究就把她休了。”說罷胡沖又喝了一口酒。

“封建禮教害人不淺！”徐莫行聽罷搖搖頭咬牙切齒的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