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真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接二連三的壞消息當頭砸下來后,梁思影不但沒有崩潰,反而變得越來越思路清晰。
所謂崩潰到了極致,就是超脫,大約說的就是她這種狀態(tài)了。
短短一天之內(nèi),她經(jīng)歷的,思考的東西太多,已經(jīng)超出了她人生觀可以容納的極限,結(jié)果她頓悟了。
“謝謝唐教授,沒事的。以前我們不是學(xué)過古詩嗎,人終有一死嘛,無非是早晚而已。我能想得通,只是有些遺憾。”
她說得很平靜。
唐教授勸道:“梁同學(xué)你可不要這樣想。現(xiàn)在也不是完全沒機會,你一定要積極配合治療。”
唐教授也不知道講什么好了。
這女孩子太聰明,完全不像普通病人那么好糊弄。
她又不能撒謊,不然萬一幫忙不成,還鬧出醫(yī)患糾紛可怎么辦。
病情發(fā)展到梁思影這個地步,甭管怎么治,別說百分之五的存活率,有個百分之一都不錯了。
只有極少數(shù)求生意念強大到不可思議,運氣又好到難以置信的氣運選手,才有極小的可能性扛過去。
現(xiàn)在擺在梁思影面前的選擇不多。
第一,接受化療,承受巨大的痛苦去博那不足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第二,放棄治療,趁著還能動,好好吃好好玩,多走走看看,去把自己想做而沒來得及做的事情做了,讓自己人生不留遺憾。
這些話唐教授都與梁思影的父母講過,現(xiàn)在只是不方便和病人復(fù)述而已。
又聊過一陣,唐教授轉(zhuǎn)頭離開。
她倒說不上太傷心,作為一名醫(yī)生,見多了生離死別,某種程度上變得麻木了。
這次她如此上心,大半倒是因為病人是秦良的朋友。
見爸媽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梁思影反而笑著安慰,“爸媽你們別擔(dān)心,我還好的。”
梁母又勸她,“靶向藥的結(jié)果還沒出來呢。”
“對,現(xiàn)在醫(yī)學(xué)越來越發(fā)達,思影你是大學(xué)生,要相信科學(xué)。”
梁思影沒再說讓二人傷心的話,點頭,“嗯。”
其實這會兒她心里在考慮一件事。
要不要向秦良表白?
但她很快微微搖頭,將其擱置在心底。
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又不能陪他走下去,這樣表白,那不是道德綁架嗎?
這是不負責(zé)任的體現(xiàn)。
只是好遺憾啊。
如果我當初更勇敢一點,也不要去計較那些他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主動的邁出那一步。
或許他就不會變成傳言中的那種人?
甚至哪怕沒能一起走到最后,我現(xiàn)在心里也不會失落吧。
可惜我自持矜持,就連爭都不曾爭過一次。
不然我寫一份遺言,然后用QQ郵件定時發(fā)送,等我死了之后,他應(yīng)該就能看到吧。
他或許會生氣,或許會傷心,又或許會罵我管殺不管埋。
嘻嘻。
我就氣你!
這樣,我大約能在你心里活得更久一點吧。
梁思影決定面對現(xiàn)實。
人生終究不能完美,遺憾無法避免,那就接受。
她剛放下這心思,秦良便提著大包小包的來了。
里面都是日用品,毛巾牙刷牙膏和水杯之類。
他尋思梁思影的爸媽白天肯定沒空去弄這些,在到醫(yī)院時,索性自己跑超市看可能用得上的都買著。
見她精神狀態(tài)挺好,秦良也是放了心,聊了大半個小時的天,接連不斷的吃下三個梁母削出來的蘋果后,給撐得不行才走人。
“這孩子可真好啊。”
梁母道。
“嗯,比我年輕時還懂事。”
梁父也道。
距離拍賣會還有一陣,秦良回了匠心工藝坊。
為了盡快提高財氣的累積速度,他將仙靈一直招到十一個才暫時停止。
最后一個招不招,他還猶豫了一下。
最終他再三權(quán)衡,還是決定暫且放著,留點調(diào)整空間。
他再又與隔壁三層樓的鄰居聯(lián)系了一下,確定對方過幾天之后肯定回。
他又給安芝打去電話,敲定到時候讓安芝來全權(quán)負責(zé)此事。
他自己著實沒心思與人談價錢之類的了,想必到時候安芝出場,再有胖大媽李嬸的前車之鑒,這位電話里聽起來挺有文化的鄰居不至于犯傻。
秦良不求在當前市場價的情況下壓別人好多的價錢,反正肯定買到就是賺!
他還盯上了整條街其他任何有意出售的鋪面,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著手聯(lián)系銀行,有錢全款也不全款,辦貸款!所有鋪面只首付五成!
目的只有一個,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整條街上可以拿下的鋪面。
不是圖的賺錢,就是圖買到手后那瞬間上漲30%~50%財氣值。
利用信息差吃別人麻糊,占別人的便宜沒有節(jié)操?
不好意思,我有個不得已為之的大好理由,為了救妞而打信息差!
等回到健身館,先前還人滿為患的健身館里變得空曠了很多,今天停業(yè)了,除了員工和必要的政府相關(guān)公證人員之外,買家一共大約來了兩三百人。
買家們大多拖家?guī)Э冢婷畹氖橇骤切┡笥眩谷粊砹苏鶄€!
先前抽獎時,她們肯定沒中到這么多,想必是事后用了不少手段,額外花了不少錢。
這個世界,從不存在完全的公平。
倒是先前那個讓秦良留心上的窮學(xué)生很特殊。
她帶來的人竟是最多的!
近三十個或中年或青年的男男女女,正簇擁著一個坐輪椅,穿著很是樸素簡單的慈祥老太。
單獨看隨從的人數(shù),這老太一定是個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物。
但跟在她身邊的人瞧著卻又不是什么專業(yè)的保鏢隨從,簡直各型各色的都有。
穿廉價西裝,掛著房屋中介工牌的男子。
還穿著超市售貨員工裝的年輕女孩。
懷里抱著書的大學(xué)生。
……
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脫離了年輕的稚嫩,但臉上也擺滿了生活的雨打風(fēng)吹留下的疲憊與局促感,與當初找工作很困難的秦良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有人都有一個共通點,對衣服的外形不是很在意,只要舒適與基本的禮節(jié)就好。
所以這老太顯得很奇怪。
如果是平時,秦良或許會出于好奇走過去主動的打招呼,問問老太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今天他沒空。
隨著公證人員登場表態(tài),從中海拍賣行請來的拍賣師宣布拍賣開始。
這位拍賣師也不知道自己要拍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