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外不遠的南禁軍營地內，在眾星拱月中有一頂大帳，帳內傳出讀書聲和一陣噼里啪啦聲。

張功坐在鄔算盤下邊的桌上讀著書，鄔算盤拿著算盤扒拉著了，抬頭看見搖頭晃腦讀書的張功，慈祥的笑著。

“周烈王崩，諸侯皆吊，齊后往。周怒，赴于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爾母婢也！’卒為天下笑。老頭，這啥意思??？”張功不解的問道。

“你娘是賤人?！编w算盤頭都沒抬，回了一句繼續扒拉著算盤。

張功滿頭黑線，你是像為人師表的樣子？還要教自己考秀才、狀元，不被考官趕出來就好了。

“您老也太敷衍了吧！不是小子挑刺，而是您根本沒把我掛心里，就您還教我！

我都懷疑您的一甲進士，是皇帝老爺照顧窮親戚，在里面隨便挑個給的！”

張功憤憤不平的站了起來，這老頭就一本書讓小爺讀了好幾個時辰，是不是在消遣小爺？

鄔算盤看張功怒氣沖沖的站起來大罵著，依舊笑瞇瞇的看著張功。

“你連書里面的字都認不全還想干啥？你先把這本《戰國策》里的字認全乎再說。

當年我老師教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教的，徒子徒孫照樣考狀元進士。

讀書要讀進肚子才是自己的，口頭上說的再怎么順溜也是白搭！”

張功無奈只好繼續捧著書大聲讀著。

讀了一會自己實在是覺得沒意思，丟下書跑到鄔算盤邊上看著他扒拉著算盤。

鄔算盤看張功丟下書，跑來看自己打算盤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年輕人嘛，難免會心思浮躁。

“小子，會打算盤嗎？想不想學，叫聲爺爺我就教你！”

張功對于鄔算盤的話束之以鼻，前世小的時候爺爺經常會在秋收賣糧之后，拿出一副木制邊角包銅的算盤噼里啪啦的打著，算著各種費用最后從算盤中打出一年到頭的盈余。

聽著爺爺打著算盤聲音十分好聽，就求著爺爺教自己打。

那時候爺爺也是這樣問的：小功你想學嗎？學會了，算賬時就不會被別人騙了。

不過長大后都用更加便捷方便的計算器了，而且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也沒有機會再去打爺爺的算盤了。

“呵，別瞧不起人。

逢一進一，逢二進二，逢三進三，逢四進四，逢五進五，逢六進六，逢七進七，逢八進八，逢九進九……”

這九歸決歌張功倒背如流，小時候爺爺教自己唱著歌就學會了打算盤。

“老頭，還有呢！小爺不僅會歸除決還會商除決呢！服不服，扒拉著個破算盤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寶?！?

這下輪到鄔算盤大吃一驚了，這小子果然是山精野怪變的，不然怎么會突然說出這樣的口決。

張功不知道，自己說出的口決是前世元朝數學家朱世杰撰寫的，現在這個時空可沒有。

“怎么樣，老頭。小爺聰明吧！”張功看著下巴的快驚掉的鄔算盤得意洋洋。

不過看著鄔算盤的表情，張功有點熟悉，好像自己在哪見過……

臥槽！這眼神，這表情。張功終于回憶起鄔算盤的表情了，自己剛來這世界時，被王柱打報告，差點被二叔丟河里淹死。

自己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找王根、王柱兩兄弟要書看的時候，他們就是這表情。

張功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看著大帳外把守的護衛準備隨時跑路。自己當時是被二叔一腳踢飛到河里，現在如果被他們當成妖怪可能會剁成肉泥。

“你小子是不是騙我老漢的，過來！離那么遠干嘛？我又不會吃了你，把這本賬目算出來，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哄老漢我的！”

鄔算盤拿起一本賬目對著準備跑路的張功說道。

臥槽！差點被嚇尿了，果然！不能到處去顯擺，自己還因為要剁了自己呢！沒想到是算賬。

張功接過了鄔算盤遞來的賬本翻看一看，某日某營領箭矢三千、弓一百、甲五十具；某日到箭矢五萬……某日武庫漏水長槍損壞三百一十余桿……某日軍餉八萬兩至……

您這比流水賬還簡單，軍械單據混亂，各種賬目不明。

張功拿了好幾張紙將各種武器、糧草、錢糧分好，又將戰時損耗、平時損耗、丟失……錢兩、軍餉一一列好，不過字跡就比較不羈放縱了。

拿著算盤生疏的敲打著，剛開始鄔算盤以為張功是騙自己的，不過等張功將物品清單，支收、消耗、損耗列好之后就畢竟認真了。

站在張功后面看著，從一開始生疏的手法到麻利，張功嘴里默默念叨著算決。

直到日頭偏西了，張功才算好，將自己算好的清單賬目交給鄔算盤。

接過張功遞來的單子，鄔算盤趴在桌子上仔細的看著。

“好小子，老漢沒看錯人，跟我算的一模一樣！還比我的更加清楚。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晚上給你加塊肉。”鄔算盤豪氣沖天的叫道。

張功聽見鄔算盤的話，松了口氣。不過，你算好了讓我算個毛??！手指都快撥珠子撥抽筋了。

……

“開飯了！”一名軍卒端著一大碗小米粥和一小碟肉干走了進來。

這軍卒張功認識，就是在趙掌柜家幫他刮胡子的那位，張功看見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吳瞅見了張功嚇的腳步一踉蹌，手里的碗快都掉了。

“老吳，你再去拿點吃的過來，這還有個人?！?

“遵令，副都指揮使！”

老吳聽見鄔算盤的吩咐，應了一聲連忙走出去。

“老頭，你到底還有多少官職，又是輜重官又是監軍，現在還來個副都指揮使！”張功好奇的問道。

“老頭所以才叫你多讀書嘛！書讀好了，皇帝老爺的官職像不要錢的給你撒，又是管這又是管那的。官當的大地很，大地很！”

鄔算盤慈愛的看著端著碗大口喝著粥的張功，輕聲的說道。

“不要急，吃的東西還有，我又不搶你的。慢慢喝，別嗆著了?！?

不急個雞毛，小爺早上就嚼了個饅頭，然后就被二叔拉了過來給他們送行壯威，又被你糊弄去縣城里拉了一車書，水都沒沾一滴。

“來小子，這還有肉干，要泡粥里才好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