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你們都快點。”

本該熱鬧的街面上，兵士跟衙役一起奔走。

穿梭在人群中，他們所過之處，無不是雞飛狗跳，百姓唯恐避之不及。

“閃開！”

兵士一聲怒吼，舉起了手中的佩刀，雙目瞪的如同牛蛋，盡是兇光。

被這么一呵斥，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嚇得腿軟，整個人傾倒，砸翻了身邊的雜貨架子。

“金蠻入侵，二帝受屈北上，北方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吾皇有令，著大軍北上征討，滅金蠻，迎二帝。特此，征糧以做軍餉。”

一隊隊兵士在不同的街道穿梭，奔走。

一張張告示在各個人群密集的地方張貼。

“吾皇有令，著大軍北上討伐金蠻，征糧以做軍餉！”

陣陣春風吹動河邊的垂柳，撫弄新生的嫩葉和青草。

幾個在河邊思索吟詩作賦的公子、娘子，被兵士的呼喊聲打斷了氛圍。

“春日征糧？這糧種才剛剛種下，此時能有多少余糧可征呢？”一公子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起身看去。

憂慮的聲音傳入一嬌滴滴的娘子耳中，她一如那公子，附和道：“周公子說的是，這剛過冬季，尋常百姓家中，怕是能吃飽已經不錯了，怎會此時征糧？”

“朝廷每年都會征糧稅充國庫，難道糧食還不夠一次出征所需嗎？”

此問，在眾人心中自是無解。

……

高大的城門發出吱吱呀的聲響，片刻之后，轟然一聲閉緊了。

一輛拉了麻袋的牛車剛剛行駛到城門口，看到那禁閉的城門，心里當即一咯噔。

兩人交互看了眼，一年長些的走前去：“這位軍爺，大白日的，為何好好的關閉城門呢？”

守城兵士問聲轉頭，卻是先看了看這人身后的牛車：“朝廷下令征糧，知縣吩咐，這段時日只開正南門，其它城門一律關閉，且只進不許出。”

意味深長的白了一眼，這兵士雖話語冰冷，卻是好心提醒道：“你這牛車，回去吧，回去最好藏著點。”

“藏……藏著點？！”

“走了，快走。任何人不得在此處停留。”兵士嘶吼道。

正南門。

“這就是劍閣縣了。”

馬車里，二妮伸手掀開一側的簾門，露出一張白嫩的面孔。

“終于到了，原來馬車坐久了也不舒服啊。”眨動著明媚的雙眸，她微微一笑，從車上跳了下來。

“誰說不是呢……！在鳳縣就不好嗎？為何非要來這劍閣縣呢？”無奈做了車夫的武寬，笑榮看起來有些疲憊。

“我想何大哥了，想看看他。”二妮回眸一笑，那雙手，卻在糾結的擺弄著衣角。

清風浮動耳邊的青絲，她收了收臉上的笑，“也不知道……何大哥是不是把我忘了，來了這劍閣縣兩月了，卻不見回去一趟。”

看她那副沒落的樣子，對這二妮心思心知肚明的武寬，無奈的一聲嘆息：“走吧，我們進去，早點見到他，免得你總是念叨。”

一瞬間，二妮又恢復了靈動的模樣，轉身，仔細的看了看城門，她稍稍提起裙擺，一步步走去。

武寬在身后牽著馬車，靜靜的跟隨。

可二人走到城門口的時候，眼前的事情堵住了去路，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為什么不讓我們出去，我們不過是來此的商人啊。”

“就是不讓我們回去，我等住在何地啊！”

多輛牛馬車堵在城內門，一大堆的商人將城門堵了個嚴實。

這情況，莫說是武寬還牽著馬車，便是二人什么都不帶徒步前行，想要走進去怕也是不容易。

“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說了至今不許出，那就不許出。爾等休要在此地放肆。”負責守門的都頭锃的一聲抽出佩刀。

那明晃晃的刀光，落入面前一堆商人的眼中，皆是一陣心寒，紛紛后退兩步。

周圍其余的兵士早已經高舉各種兵器，嚴陣以待的看著。

毫無疑問的，只要這都頭一句話，這些兵士會沒有任何猶豫的動手。

“最后一次，奉勸爾等離開，莫要聚集在這城門處鬧事，再不走，一律嚴懲。”趁著一群商人短暫的安靜下來，這都頭大聲的一番呵斥。

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光，看著那一把把鋒利的兵刃，部分商人終究還是老實了。

“走吧，先回酒館去。晚了有沒有住的地方都不知道。大不了就是趟商議白做，賺的錢當住店費了。”

“走了，我們也走！找地方先住下。”

人群三三兩兩的開始撤退。

俗語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很多事情一個人做沒有膽量，若是很多人一起齊心，則不同。

可若是這些人突然不齊心了，那便會帶動更多的人動搖。

看著漸漸散去的車輛，守城的都頭終于松了口氣。

可就在此時，一個露出半跳臂膀的大漢撇了撇嘴，冷哼一聲沖了過去。

尚且來不及反應的都頭，被一下子撲倒在了墻上。

“今天我必須出去，得罪了。我不過是來抓點藥，不回去，家中老母可就沒得救了！”

話說完，漢子想起身跑，卻看到十幾個兵士的兵器都對準了他，以半圓形的占位，將人包圍的嚴嚴實實。

面對困境，漢子又慌張的轉過身，正想著奪了那都頭的刀，挾持都頭出去。

可眼前，卻是那起身后的都頭，舉起的明亮刀刃。

“妨礙公事，襲擊守城軍衛者，死。”最后一個字還在拉著長音，手中的刀已經砍在了漢子的喉嚨處。

鮮血飛濺而出，射在一側的墻壁，那么的醒目。

一些想著出城，還不曾離開的人見到這一幕，無不是沉默著轉身，加快了離開的速度。

“這是怎么了？”二妮往武寬邊上靠了靠，蹙起眉頭。

……

城門樓上，一身甲胄的何途靜靜看著城內的一切。

聽著腳下的混亂。

身邊的柳映月瞇著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一連幾番在何途跟城中輪看，她才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太殘忍了！”

就如同那死去的漢子，藥抓不回去，死的就是兩個人了。

何途卻死死的盯著一個方向看：“你就當做，這是在看一出戲吧。”

他背負著雙手，兩眼一眨不眨，更像是在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