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最后一節課一下，顧時卿立馬沖出教室，將安希妍的呼喊拋到身后，朝高二一班跑去。

到了高二一班教室門外，顧時卿剛好看到有位學長出來，就拜托他去幫忙傳話，叫一下裴洙玹。

不一會兒，裴洙玹出來了，看到是顧時卿，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顧時卿？！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顧時卿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幾乎所有學生都朝他們這邊看來，便對裴洙玹說：“這里不方便說話，能不能跟我換個地方？”

見顧時卿一臉鄭重的模樣，裴洙玹考慮了下，說：“走吧。”

兩人來到教學樓天臺，顧時卿停住腳步，裴洙玹也跟著停下，疑惑地望著他。

裴洙玹身穿校服的模樣清麗無雙，顧時卿看得心中微動，但也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他面色嚴肅，對裴洙玹道：“學姐，我叫你來是想跟你確認一件事。”

裴洙玹秀眉微皺，顧時卿的嚴肅表情讓她不得不認真起來，“什么事？”

真到了對質的時候，顧時卿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直接問她有沒有讓她的粉絲干那些卑鄙事？

顧時卿做不到，裴洙玹是他喜歡的人，他必須顧忌裴洙玹的面子。而且，萬一不是她指使的，那自己豈不是會給她留下極差的印象？以后還怎么討她喜歡？

猶豫了半晌，顧時卿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個，學姐你對人氣排行榜上自己的排名怎么看？”

裴洙玹一臉云淡風輕，微微嘟著嘴道：“這個嘛，全看大家喜愛咯。不過，如果他們愿意多給我投票，拿第一名當然是好事。”

“原來如此......”顧時卿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根據裴洙玹的回答，顧時卿無法排除她指使的可能。

裴洙玹格外漂亮的大眼睛里閃著疑惑，盯著面有異色的顧時卿道：“不過，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嗎？”

看出裴洙玹有要離開的意思，顧時卿心知不能再猶豫了，“學姐，你在咱們學校有一個粉絲俱樂部吧？”

裴洙玹有些難為情地一笑，笑容中難掩幾分自得，道：“都是他們沒事干建的，呵呵......”

顧時卿抿了抿嘴，仿佛在斟酌用詞，“那學姐你加入那個粉絲俱樂部了嗎？我是說，粉絲俱樂部里面的事，你應該都清楚吧？”

“那是自然。”

裴洙玹有些無可奈何道：“畢竟是他們一心為我建立的，我不去未免太不近人情。”

“說的也是......那學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他們肯定會盡力支持的吧，比如給學姐投票什么的？”顧時卿道。

裴洙玹點點頭，“嗯，跟那些明星藝人的粉絲俱樂部沒什么區別。”

顧時卿沉默了。他如此明顯地提出投票這件事，甚至特別指出她的粉絲俱樂部，裴洙玹依然沒什么特殊反應。這說明什么，一是裴洙玹真的不知道她粉絲干了那些事，二是她裝作不知道。

第一個理由顧時卿已經不太相信，盡管他希望事實真的是那樣，可裴洙玹分明已經承認她對粉絲俱樂部的事一清二楚。

況且，那么嚴重一件事如果不經裴洙玹首肯，她的粉絲們只要不是一堆腦殘就不可能擅自去做，給她招黑。

所以，她在裝不知道。

看著裴洙玹一臉云淡風輕的模樣，顧時卿不禁心生佩服，有些凄苦地想著，如果她以后去當演員，一定會風光無限吧。

握了握拳頭，感受到掌心的刺痛，顧時卿做了個決定。他決定把自己的尊嚴和對裴洙玹所有的期望拿來賭一把。這份賭注對于別的任何人可能都不重要，但對顧時卿來說，這是他非常珍視的存在，是無價之寶，也是一次性用品。

顧時卿微笑著，一如當年初次找裴洙玹告白的模樣，誠摯地道：“學姐，我喜歡你。”

“唉？！”

裴洙玹驚得張大了嘴，趕緊用雙手掩住，明亮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時卿道：“你在說什么呀顧時卿？”

顧時卿依然美好地笑著，認真地再重復一遍，“我說，我喜歡你，學姐。”

裴洙玹：“......”

顧時卿自顧自續說道：“學姐，我把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告訴你了。當然，也許你早就已經看了出來。因為我知道我不是個擅長掩飾表情的人......作為交換，就當我厚顏無恥，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裴洙玹估計是被顧時卿怪異的行事方式嚇到了，表情、語氣和眼神都有些不自然，“你、你問......”

顧時卿露出歉疚的表情，直直地盯著裴洙玹道：“學姐，我并不是有意沖擊你的第一名，我那樣做只是為了讓你注意到我。也許我的想法是錯的。但是，我真沒想到你會如此在意那個名次......我問你，你是不是讓你的粉絲在網上造謠詆毀我了？”

艱難地吐出心中疑問，顧時卿此時臉和脖子都已激動得通紅一片，小蛇一樣暴起的青筋隨著他的心跳而蠕動著。他的表情痛苦之極，眼中爬滿了血絲，隱隱透著一股歇斯底里的氣息。

顧時卿像是一直堅持的信仰崩塌了一樣絕望地盯著裴洙玹，不待她回答，就沉聲道：“告訴我你沒有。如果你說沒有，我就相信你。”

裴洙玹此時的表情依然淡定，只是稍稍蹙眉道：“顧時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快說沒有！快啊！”顧時卿無禮地咆哮道。

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裴洙玹云淡風輕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她雪白的臉頰抽了抽，涌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紅，眼中與人為善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看螻蟻一樣的淡漠，她用此種眼神看著顧時卿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想不想沖第一名與我無關，就算你把我擠下來我也不在乎。或許那能說明你更優秀。但是，有一點你想的沒錯，我確是不會因為那種事多看你一眼。”

顧時卿踉蹌了下，慘然笑著，“呵，呵呵......”

裴洙玹不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分，道：“看來我是高估你了，原來你跟別的男人也沒什么兩樣。至于你說我讓粉絲攻擊你？你覺得你有那個價值嗎？”

說完，裴洙玹就一臉掃興地離開了天臺。

在裴洙玹離開后，顧時卿突然無力地跪倒在天臺上，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過了許久，他的手機響了，是安希妍打來的電話。

剛一接通，對面就道：“顧時卿，你跑哪兒去了？你忘了今天還要在噴泉廣場表演、拉票嗎？”

拉票？還有什么意義？

顧時卿聲音沙啞，“我不去了，你們把借來的設備都還回去吧。”

“你怎么了呀顧時卿？你不是要沖第一名嗎？”

顧時卿沒心情解釋，煩躁地掛斷了電話。

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顧時卿走到天臺邊緣，兩手搭在石欄桿上，朝樓下望去。他當然不是想要跳樓，即使想跳，石欄桿上也安了專門應對這種情況的兩米高的鐵絲網。

顧時卿剛才經歷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不比小時候媽媽去世差多少。但是，在一段遠低于他預期的很短的時間過去之后，他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那么傷心。比起傷心，他更多感到的其實是失望。

他現在在思考一個問題——他到底為什么會喜歡裴洙玹？

首先，拋開一切只看外貌，裴洙玹無疑是打動了顧時卿的心。但顧時卿并不是一個庸俗到只看外貌的人。他覺得自己喜歡裴洙玹一直到現在，或許很大程度是受到了“第一印象效應”以及“距離產生美”的影響......他或許只看到了裴洙玹性格的冰山一角，那一角是極美的，可他錯在將它放大，以為那就是全部。

現在，第一印象破滅，心理上的距離也因為這件事往壞的方向延伸。顧時卿不再喜歡裴洙玹了，確切來說，應該是沒那么喜歡了，而且喜歡的程度還在逐漸降低，當突破某個界限之后，甚至可能變成怨恨......

出神想著的顧時卿突然聽到身后吱呀一聲響，回頭一看，竟然是班主任譚雅蕓推開天臺上的門向他走了過來。

顧時卿不由詫異地叫了聲，“老師？！”

譚雅蕓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顧時卿旁邊，像是沒注意到顧時卿不太好的表情，側歪著頭看著他，笑道：“心情怎么樣？”

顧時卿眉頭一皺，“什么心情怎么樣？”

突然瞪大了眼睛，“您又知道了？”

譚雅蕓聳了聳肩，“碰巧。”

顧時卿無語了，郁悶之極。

譚雅蕓見此拍了拍顧時卿的肩膀，道：“哭喪著臉干嘛？忘了老師之前怎么跟你說的？”

顧時卿有氣無力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間，當有十蕩十決的豪烈。”

譚雅蕓欣慰笑道：“不錯嘛，看來你還都記得。吶，作為獎勵，你要是有什么事想要老師幫忙，盡管提就是。”

顧時卿頹喪的臉色突然一掃而空，興奮道：“真的嗎？！”

譚雅蕓豪氣道：“當然！”

看到顧時卿突然不懷好意的笑，轉瞬似乎相到了什么，譚雅蕓臉色一紅，忙補充道：“不過也得是老師力所能及，不違背道德的事才行。”

顧時卿善意笑道：“理解、理解。”

“說吧，什么事？”

“我想成立一個比較特別的社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