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叫住周如玉。

“爹爹還有什么吩咐？”周如玉問道。

“你那朱家義兄近來如何？”

“朱大哥近來都挺好的，又指點了我許多武功，方才他還在院子里指教了孩兒。私以為朱大哥的武功，已足以和當世的一流高手相提并論，早間見他衣衫單薄，恐他受了風寒，不想他竟練過純陽功，有神功護體，倒是我多慮了……”

周瑾打斷他問道：“他會大理狄家的純陽功?”周如玉回道：“是啊，他是當今狄家莊莊主的外甥，得過狄莊主的親傳。”

周瑾“噢”了一聲，便不置可否，揮了揮手讓周如玉退下。他的臉色變的有一絲凝重，就像窗櫞上那一層薄霜一樣。

臘月初一一早，周瑾父子收拾停當，帶了隨從便向著長安城進發。

周如玉輕裘快馬，縱馬吹著冷冽的寒風走在父親馬車的前面。比起乘坐置有暖爐、焚著檀香的精裝馬車，他更喜歡迎著冷風跨著馬，任思緒漫游在天地之間的感覺。

不到一個時辰，周家父子便來到王府正門前。雖然現在時辰尚早，平秦王府大門進進出出為郡主慶生的人已經絡繹不絕。

那王府是奉敕令而造，坐北朝南而立，正門是三開的獸頭大門，兩尊栩栩如生的石獅子高一丈有余，門上匾額上書的“平秦王府”四個鑲金大字，是當今圣上獨孤無我的御筆。王府大的將整條街占去了一大半，建的氣勢宏偉，極具規模。

見周家父子下了車馬，王府的總管方老爺子立馬迎了上去。和周瑾見禮畢，更是親切地握著周如玉的手，道：“周公子，你好啊。”說畢便將一股真氣從手掌傳了過去。

周如玉立時感到胸口一陣壓迫感，他微微一笑，運功將來勁化于無行。隨即頷首說道：“方世叔，你也好。”方老爺子哈哈一笑，表情甚為欣慰。

原來這方總管曾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后來在平秦王府任職。自小便對周如玉甚為喜愛，時常指點他幾手武功。如今多日不見，剛才那一下便是試周如玉的功夫來著，發現他進境頗快，因此高興。

周家父子來到王府大廳，只見平秦王正中而坐，頭戴澄黃簪纓金翅王冠，身穿五爪坐龍黃蟒袍，腰系碧玉鑲金帶，容光煥發，英氣逼人。

周瑾帶著周如玉向王爺行禮，周瑾尚未跪下，平秦王便起身扶住他，口中說道：“周先生，我們還多這些俗禮干什么?”周瑾只得口中稱謝。

周如玉此時已伏在地上，口中說道：“末學周如玉，見過王爺。”平秦王親自過去扶起他來，對他端詳了一眼，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好，好一個如玉公子！多時不見，如今出落的愈發清奇。”又轉頭對周瑾道：“周先生，此子將來不可限量啊。”

“借王爺美言。”周瑾躬身答道。

這一幕卻被廳上在坐的一人看在眼里，不由的心生妒意，這人便是潼關候的公子江中俊。

江中俊是潼關候的獨子，仗著自小習武，又頗有造詣，平日里也無對手，便傲慢自大起來，父親又是侯爺，無人敢管，整日里便花天酒地，胡作非為。

潼關候江上龍當日在潼關之戰上立下戰功，開國后被封為潼關候，平日里忙于軍務，對江中俊疏于管教。今日也是帶著兒子來為郡主慶生。

江中俊之所以眼紅，是因為剛才他和父親向王爺行禮時，平秦王可沒有讓他父親免禮，更沒有向他說上只言片語。

他見王爺對一個出身寒門，沒有爵位俸祿的清客周瑾禮敬有加，尤其是對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白面子弟青眼相看，心中甚為不忿，于是便尋思如何報復，讓他們面上無光。

周如玉入座不一會兒，舉目四望之際，看見郡主的貼身丫鬟葭月正在簾后張望，一看見他，便臉現喜色，向后堂快步奔去。

不一會兒，郡主便從后堂轉出來，廳上的眾人見了都起身行禮，口中說道：“參見郡主，恭祝郡主生辰大吉，福泰安康。”郡主襝衽盈盈地還了一禮。

只見郡主王骃裝飾華麗，氣度尊貴又不失嬌媚，略施粉黛便楚楚動人。活脫脫一個畫里走出來的美人兒。

即便如此，在場的賓客誰又敢多看？年老的要故作老成持重，年輕的生怕多看愈禮失態。

便是那長安城里首屈一指的紈绔子弟江中俊，也只敢拿眼角偷偷地瞄。

平秦王臉色故意一沉，向郡主說道：“骃兒，怎么現在就出來了?”按例是要等午宴開始前與眾人見禮。

王骃向平秦王淺淺一笑，口中撒嬌地說道：“哎呀，我是半天不見父王，想父王了呢。”

王爺聽了笑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輕“哼”一聲，說道：“如今見過了，該回房去了吧？”

“還不行，女兒日前讀《中庸》一書時，有一處還不甚明白。聽說博學的如玉哥哥今天也來了，我正想和他請教請教呢。”

平秦王聽了如何不懂女兒的心思，府中聘請的學問淵博的西賓先生不下數位，為何偏偏要向周如玉請教?

王爺此時只好向周如玉說道：“周賢侄，只好請你指點指點小女的學問了。”周如玉起身答道：“王爺但有所命，小子無有不從。縱使才疏學淺，亦愿效微勞。”

郡主則直接過去拉起周如玉的衣袖，說道：“如玉哥哥，咱們走吧。”不待分說便拉起周如玉進入了后堂。

郡主此舉讓在座的年輕人都向周如玉投去羨慕的眼光，江中俊見了更是妒火中燒。

王骃拽著周如玉的衣袖，出了后堂，轉過長長的回廊，又經過了幾處建構精美的樓臺軒榭。途經的各處都有衛士把守，見了二人均躬身行禮。

周如玉識得這不是前往公主書房的道路，便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暖綠閣。”

“那是哪兒？”周如問道。他尋思：“之前來王府可從沒聽過有這個所在。”

郡主俏皮一笑，說道：“你跟我來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