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日子蕭延又開始忙碌了。

而一年一度的選妃，要開始了。

今年的選秀落落操持得不錯，又專門授意給蘇相，吩咐給各個與蘇家交好的世家送了帖子。

所以，她該留下哪些人，她心里有數(shù)。

太后在選秀之前，專門派人請了她去喝茶，太后徐徐提醒落落注意事項。

“選秀女是大事情，不僅僅看皇帝的喜好，更重要的是家世背景。”

語罷，太后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杯蓋子輕輕的拂去漂在水面的茶葉，然后輕抿一口，眼神深邃，仿佛回到了當年。

這一生，她何曾沒有過心動，她懂落落，她懂她不過是年輕。

她卻后悔她因為年輕沖動，害了自己至親骨肉。她不愿意讓她走上和自己一樣的道路。這條路有多難，個中滋味，她再清楚不過了。

“母后。兒臣知道了。”

“罷了，哀家乏了，你跪安吧。”

“是。”

落落不知怎么的，內(nèi)心有點悶悶的，她居然想起蕭延送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帝王家，如此承諾，她怎么就信了？

她無奈的搖搖頭，走回宮中的路變得有些灰暗和漫長。

這晚，蕭延依舊是到她宮中留宿。

落落有些悶悶的，便和他說起了選秀女的事情。

蕭延心里明白，蕭延想著，若是她求他，那么即使前朝人心盡失，他也無所謂。

可是，他看到的是她臉上的冷淡，也是知道，她授意蘇相，給世家送帖子，安排進宮的人選。

他沒有阻止她，也許是不忍心，他嘲笑自己，總有一天會被他此時的心軟害了，卻還是狠心不下。

便是悠悠的轉(zhuǎn)移了話題，“這月中旬的時候，城中的空凈方丈閉關(guān)出來了，母后禮佛避世，朕便想著帶著你們一起去廟里祈福。也順便拜訪一下故人。”

“空凈方丈可是城北廟中那個？”

“是。”

“臣妾聽師父提起過，他是臣妾師父的恩人，但是無奈臣妾無福，至今也未見過大師。”

“那落落便是同意了？”蕭延笑笑。

“...”落落無言。有些害羞他叫她落落，也有些懊惱自己一天一天向著他的心。

轉(zhuǎn)眼間就是出宮去城北廟中的日子了。

因著是為蒼生祈福，蕭延和太后將在廟中呆三天。

雖說只是城北，但是廟在城北以北的燕山中，足足有一天的路程。

落落沒有意見，卻是意外，蕭晚也會去。

廟中的住處自然沒有宮中明麗寬敞。

太后有自己單獨的院子。太后喜歡清靜，又是出來誠心禮佛，便是住得都遠離了眾人。

落落和蕭延一個院子，蕭晚的屋子和他們的院子挨著很近。

入夜，落落無法入睡，便起身來到佛堂，跪在佛祖面前，暗暗祈禱，希望這一生平安順遂，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的家人。

半晌出了佛堂，卻聽到周圍有些異動。落落是練武之人，甚是敏感。迅速回了佛堂，關(guān)上大門，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來人似乎往著佛堂的方向走來了，落落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過頭了，寺廟內(nèi)外那么多侍衛(wèi)，怎么可能有什么人擅闖。想必是宮中的人，或者夜里守夜的僧人。

“落落，是我。”蕭晚的聲音在落落耳邊響起的時候，她愣了愣，卻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

“軒親王?”

“落落，對不起。那晚...”蕭晚想要開口解釋什么卻被落落生生打斷。

“那晚，我都忘記了。”落落語氣冷淡，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夜晚更深露重，王爺請早些回吧。”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落落...”蕭晚想要攔住她的手停在半空，看著她清冷的背影，內(nèi)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落落跑回房中，心思雜亂，一夜無眠。

第二天禮佛之后，太后建議：“皇帝，你帶著皇后去珠翠園逛逛吧。”

“是。”蕭延立刻答應(yīng)下來。

“珠翠園？”落落有些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珠翠園中多竹，這片山中唯獨那一塊風(fēng)水寶地，也就偏偏那一塊地方有竹。竹向來是高潔的植物，‘數(shù)枝穿翠好相容’。這片竹林便像是綴在女子頭上的珠花。便有人取了珠翠園的名字。”蕭延開口像落落解釋，頓了頓，“這園中最稀奇的不是竹，而是溫泉。”

“溫泉...”落落似乎想到些什么，有些臉紅。

這時的珠翠園已經(jīng)十分忙碌了，因著帝后要來溫泉，宮女們太監(jiān)們都在細心清理溫泉池。

半晌，落落和蕭延一同走進了園子中，落落有些新奇這個園子。園子內(nèi)整整齊齊的竹，看得出主人的用心。不僅僅如此，園中小徑不似一般的園子，便是那直直的就去了，這里彎彎曲曲，讓人摸不清前路，卻是更加好奇園中風(fēng)采。

不多時，落落看到了那抹碧綠的溫泉池，此時剛剛開春，天氣并未完全的回暖，池水上方氤氳著一層煙霧，很是美好。

“養(yǎng)成寒碧映淪漪。想必便是如此啦。”落落難得如此開心。

“風(fēng)來笑有聲，雨過凈如洗。”蕭延牽著落落進了池邊的木屋中。

雖然是木屋，里面的裝飾卻和宮中并無太大的差別。

“朕替你更衣吧。”蕭延的嗓音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什么，微微有些沙啞。

“...”落落咬住嘴唇?jīng)]有說話，該來的還是要來嗎？

“朕逗你的，翠翠，進來替你家主子更衣。”蕭延看著窘迫的落落，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是。”

落落感覺自己心里崩著的那根弦，終于松了下來。

落落一襲純白的衣裳，薄紗點綴很是好看。

蕭延已經(jīng)先一步到了溫泉池中，此時他不由得看呆了。

落落被他看得羞紅了臉，默默低頭。

落落一步一步走入池水中，純白的衣裳一部分漂浮在水面，翠竹映襯下，一點白，不落窠臼，卻是一種不食煙火的美。

蕭延一步一步走向她，落落因為緊張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哪怕那么多個夜晚相擁而眠，卻是第一次處于這么曖昧的氛圍當中。

蕭延卻只是按了按她的肩膀，“這里的溫泉很是舒服，好好休息休息，這段日子，你也乏了吧。”

然后他起身走出池子，進入屋內(nèi)更衣。

落落發(fā)愣的時候，他已經(jīng)更衣完畢走出。

望著池中的女子，他的心被什么觸動了一下。他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囑咐宮人們都留下，照顧她，然后便往珠翠園的出口走去。

落落在池中陷入了沉思，帝王的心果然難以琢磨。她不敢去相信他的話，但是她不過是女子，怎么能不相信那些美好的東西。

蕭延只帶著阿夏走出園子，卻不是走回寺廟。

“阿夏，你在這里等著，有情況就報告一聲。”

“是。”

蕭延一個人往林子深處走去。

不多時，便見一個精致的屋子出現(xiàn)。屋外的男人端著白瓷茶杯，一襲白衣，細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卻是看不透那雙眼的背后，嘴角微勾，靜靜地望著來人的方向。

“師兄，好久不見，讓人家好想。”

“許久不見，依舊沒個正形，說吧，叫我來可是查到了什么？”

“是，師兄拿什么和我交換消息呢？”

蕭延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早就知道找你辦事情要付出大代價。”

“這是什么？”

“打開看看。”

男子修長的手指一動，竟然隔空打開了蕭延手中的盒子。

“師兄不會想著就用一根發(fā)簪就把我打發(fā)了吧？”

“這根簪里睡著的，可是你的心上人。”

“你是說...你是怎么拿到白芝的魂的？”

“前段時間，我親自去南疆，和他做了一個交換。”

“你用什么交換的。”

“這個你無需擔(dān)憂。我只想知道，你的事情可辦好了？”

“柳家，和北疆的人來往甚密，他們的目的不是蘇家，處處爭對只是個幌子。你讓我追捕的人，一年前進京居然消失的無隱無蹤，后來追查到，他進入了柳家的風(fēng)雪樓之后便再也沒有消息。師兄你就那么肯定是他拿了師父的東西？”

“無妨，來日方長。”

“繼續(xù)追蹤，一有蛛絲馬跡就和我匯報。”蕭延皺著眉頭，半晌，開口，“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出來有些久了。”

“師兄慢走。”

蕭延回到珠翠園和寺廟連通的小路上，打算繼續(xù)往前回到寺廟，卻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在路邊，靜靜地等著還在園中的女子。

半晌，看到一抹清麗的身影徐徐走來，像是一道光，把他心里的霧霾都掃除掉，一瞬間似乎逃離了人世間的紛擾。

他嘴角微勾，走向她。

離開寺廟的時候，空凈大師命人給她送來了一個錦盒，馬車上落落心生疑惑，輕輕打開，卷了一圈的羊皮紙，打開只有兩個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