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守城門的士兵看到馬丁要從糞門出城，都顯得十分驚訝，但并沒有問什么，畢竟他們的職責只是將沒有身份牌的流氓小偷攔在城外。

出城之后，腐臭味越來越濃，讓馬丁直皺眉頭。坑洼的泥土路面上到處都是垃圾，其中最多的是糞便和類似嘔吐物的東西，其次是碎骨頭等食物殘渣，以及腐爛的木頭、破碎的陶片。

道路兩側，坐著許多皮包骨頭的小孩，其中最瘦的胸前幾乎只有肋骨，比起人類，看上去更像一個骷髏。

馬丁的衣著在這里太過扎眼，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狼看到肉的眼神一樣，盯得他心里有些發(fā)毛。若不是背著劍的凱瑟琳太有震懾力，恐怕他們早就撲過來了。

雖然他看出這些人不懷好意，但卻提不起恨意，反倒覺得有些同情。一墻之隔，墻內的生活欣欣向榮，墻外竟是這番模樣，為什么這個世界如此不公？

他突然有些理解莫爾斯的心情了，莫爾斯效忠于軟弱之神，一定也是因為看到了這些吧。

只是，軟弱之神真的是弱者的神，還是會像杰西卡所說的一樣，只是暫時利用這些弱者，遲早會露出邪惡的獠牙？

一陣騷亂聲打斷了馬丁的思考，他循聲望去，是一架兩頭牛拉著的大木車從后方駛來。

“讓開讓開！”牛車上拉著高高的垃圾，駕車人一邊喊叫著，一邊鞭打著牛，以免被后方的一大票衣不蔽體的窮人給追上。

那些追在牛車后面的人中，以老弱居多。因為路面顛簸，少許垃圾從牛車上滑落，每一件有用的垃圾，都引起數(shù)十雙手的爭奪。

路邊的人看到牛車，便迅速加入追逐的隊伍中。

有一個臟兮兮的馬尾辮女孩，年紀似乎比馬丁還要小一些，不知道是被人擠了，還是沖得太急，竟然摔在了牛車要經過的道路上。

或許是沒有看到，或許是壓根不想停下，駕車人依然在鞭打兩頭牛，牛車的速度絲毫不減。

眼看馬尾辮女孩要葬身牛蹄之下，馬丁右手按在神器木杖上，兩頭牛突然摔倒在地，將駕車人甩到車下，木車也因此側翻，但馬尾辮女孩的命卻是保住了。

看到垃圾翻了一地，追在牛車后的人全都兩眼放光，餓虎撲食一般沖上去爭搶可以利用的物資，短短半分鐘內，有用的物資便被瓜分得干干凈凈，然后所有人一哄而散。

馬尾辮女孩雖然沒有被牛踐踏，卻被瘋狂爭搶垃圾的人踩了幾腳，等到她掙扎著起身時，垃圾已被人瓜分一空，她只好一臉懊悔地搜索地面，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馬丁同情地走到馬尾辮女孩身后：“你沒事吧？”

馬尾辮女孩回頭一看，看到馬丁就如受驚的兔子一樣，撞開他倉皇逃跑。

馬丁愣是沒反應過來，他從未見過這個女孩，為什么她見到自己就跑？難道是因為他身上的貴族裝束嗎？

在他發(fā)愣的同時，凱瑟琳突然動了，憑借輕盈的步伐，幾步追上小女孩，一把揪住她的肩膀。她掙脫失敗，撲倒在地，雙手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血跡。

“你做什么？”馬丁生氣地追上去，卻見凱瑟琳從馬尾辮女孩身上翻出了他的錢包。

凱瑟琳檢查了里面的錢后，將錢包拋給馬丁，沒好氣地對小女孩吼道：“滾?！?

馬丁有些震撼，馬尾辮女孩看到他，到偷走他的錢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能在瞬間做出這樣的反應，偷竊對她來說應該成本能了。

“等等?！?

正要逃跑的馬尾辮女孩一慌，以為馬丁要毒打她，腳底一個打滑，再次摔倒在泥地上。當她掙扎著再次爬起時，卻看到馬丁在她面前亮出一枚閃閃發(fā)光的金幣。

馬尾辮女孩錯愕了一瞬，便從馬丁手里奪過金幣，然后就像未曾手上一樣，爆發(fā)出不可思議的速度，逃竄到附近的巷子里。

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幾個孩子，尾隨她的方向追去，但很快便罵罵咧咧地跑回來，似乎是跟丟了。

“大人行行好！我三天沒吃東西了！”

“我四天！”

“我媽媽病了，求大人救救我們！”

“都讓開！”凱瑟琳見越來越多的窮孩子被吸引過來，只能拔劍出鞘，防止這些孩子趁亂偷竊。

馬丁聽得出他們在說謊，但他們的窮困不是假的，想到他和莫爾斯餓肚子的日子，還是不忍心放著他們不管。

“別傷到他們！”他制止凱瑟琳道：“附近哪里有吃的？”

尾隨著一大群的孩子，馬丁和凱瑟琳來到南區(qū)一個賣餅的小販那里，花了一枚銀幣把他手里幾十個餅全部買下，分給緊緊吊在身后的孩子們。

這些餅和城里賣的餅不是一回事，又冷又硬，聞著還有餿味。但對這些孩子而言，已經是上好的食物了。

馬丁想將餅一個個發(fā)給他們，但卻遭到了爭相恐后的爭搶。附近的窮人看到這番景象，無論老少都加入了爭搶大軍。

這些窮人一邊爭搶，一邊將撕碎的餅往嘴里塞，短短半分鐘內，連地上掉落的餅渣都被他們給清理干凈了。

馬丁在凱瑟琳保護下全身而退，他實在無法理解，硬得和石頭一樣的餅，這些人嚼都沒嚼，究竟是怎么咽下去的？

這些窮人舔干凈了嘴邊的餅屑，盯著馬丁的目光越發(fā)貪婪。感覺到危險的馬丁想要離開，但不知道是誰突然煽動道：

“他身上有很多金幣，大家一起上??！”

窮人們瞬間便形成了共識，趁著人多勢眾朝馬丁沖去，想要趁亂搶他身上的錢。

凱瑟琳眼疾手快，隔空揮了幾劍，沖在前面的一排人衣服瞬間化作碎片落在地上，讓他們嚇得止住腳步，其余人見狀也紛紛調頭逃跑。

金幣重要，但小命更重要。凱瑟琳那一瞬間爆發(fā)出的殺氣將他們給嚇住了，不光他們四散而逃，就連在遠處觀察形勢的人都跑了。

“別再多事了，你這是在自找麻煩?！眲P瑟琳收劍入鞘道。